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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河岸柳
The Wind in the Willo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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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重返蛤蟆宅第

水鼠抓住癞蛤蟆的脖子将他拉出水面，然后把他带回客厅。

“噢，阿鼠！”癞蛤蟆叫道，“最后那次见你之后，我做了好多了不起的事！险情层出不穷！我被投入监狱——逃出来了，当然！被推进了运河——安全游上了岸！偷了一匹马——卖了好多钱！噢，我真是聪明的癞蛤蟆，而且——”

“癞蛤蟆，”水鼠很严肃地打断道，“不要再吹牛了！快上楼，洗洗干净换上我的衣服。我从来没见过谁像你这样又湿又脏的。”

癞蛤蟆有点温怒地上楼了，但是他还是很乐意脱掉这身洗衣婆的装扮。他一身整洁干净地下楼了，准备告诉水鼠他的冒险经历——他是多么聪明，多么勇敢，多么成功。水鼠给他取来午餐，不苟言笑地听癞蛤蟆在那儿滔滔不绝。最后癞蛤蟆结束了，水鼠抬头看着他。

“我得告诉你，癞蛤蟆，”他慢慢地说着，“我感到羞耻——是的，羞耻有一位朋友是犯人，一位逃出来的犯人。难道你看不出这一切一点也不有趣，一点也不令人兴奋吗？”

一阵沉默，然后癞蛤蟆难过地说：“你是对的，阿鼠。当然，你对。我太愚蠢，太好吹牛了！从现在起，我应该做一个安静，理智的癞蛤蟆。过一会我就回蛤蟆宅第，然后——”

“回蛤蟆宅第？”水鼠叫道，“你在说什么呀？难道你没听说？”

“听说什么？”癞蛤蟆问道，一副惊恐的样子，“快，阿鼠，告诉我！什么我没听说？”

“关于野树林的动物！”水鼠叫道。“大白鼬，黄鼠狼和雪貂——他们占据了蛤蟆宅第！当你被送进监狱，他们在一个漆黑的晚上走出野树林，闯进了你的宅第。从此他们就住在那儿了——吃你的，喝你的，开狂欢晚会。他们有刀，有枪，有棍棒，日夜都有卫士把守在房子周围。他们说他们将永远住下去。”

刚开始癞蛤蟆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件事。他还是去了蛤蟆宅第，只见两只雪貂站在花园里嘲笑着他，守卫在墙头上的大白鼬向他开枪射击。癞蛤蟆急忙趴在地上，子弹从他头上飞过。他非常沮丧地回到了水鼠家。

那天晚上在水鼠家里有个会。鼹鼠和獾要来一起商量怎么从野树林动物手中夺回蛤蟆宅第。

当他们走进房子看见癞蛤蟆时，獾很遗憾地摇着头说：“可怜的蛤蟆！对你来说，这不是一次愉快的回家之行。”

当鼹鼠见到他显得非常高兴。“你这个老蛤蟆！”他叫道，“你是怎么设法从监狱里逃出来的？你真是聪明。”

“聪明？”癞蛤蟆说，“得了，我不想吹牛了，鼹鼠。我将告诉你所有的一切，然后你会决定我是否——”

“癞蛤蟆，请你务必保持安静！”水鼠说道，“我们必须研究些方案。我想我知道癞蛤蟆应采取的最好方法——”

“不，你不知道！”鼹鼠打断道。“我知道癞蛤蟆应怎么做，他应该——”

“够了，我什么都不想做！”癞蛤蟆叫道，他有些激动。“我不会听从你们这帮家伙的命令！我们现在谈论的是我的房子，而且——”

这时，他们几乎是在互相大叫大嚷了，突然从手扶椅那儿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你们全给我马上安静下来！”獾说道。“听着，鼹鼠和我一直在注意着蛤蟆宅第的动向。持枪的大白鼬把守在围墙周围，他们还都是很不赖的卫兵。我们是不能从外面攻打进去的。对于我们来说，他们太厉害了。”

“那么没有希望了，”癞蛤蟆痛苦地叫道。“我将离开这儿去参军或干别的什么，我将再也见不到我心爱的宅第了！”

“振作起来，阿癞，”獾说，“因为我将告诉你一个非常重大的秘密。”

蛤蟆很有兴趣地坐直了身。他喜欢秘密，尽管他从来不能保守秘密。

“有-个-地-下-通-道，”獾缓缓地说，“从附近的河岸刚好通到蛤蟆宅第的中部。”

“别荒唐了，獾！”癞蛤蟆叫了起来。“当然没有！我熟悉蛤蟆宅第的里里外外，而且——”

“我的年轻朋友，”獾平静地说，“你父亲——我最好的朋友——告诉过我许多没对你提过的事情。‘不要把这个通道告诉我儿子，’他对我说，‘他是好孩子，但他话太多。’”

癞蛤蟆张大嘴巴准备争辩，马上又决定放弃了。

“我让水獭，”獾继续道。“为我们作了些侦察。他扮成园丁去宅子后门找活干。在交谈中，他了解到明天晚上那儿将举行大型的生日晚会——我想是黄鼠狼头头的——在餐厅里。所有的黄鼠狼将在那儿吃喝玩乐，并制造出许多噪声。”

“但是大白鼬肯定还会在墙头上巡逻，”水鼠说道。

“是的，”獾赞同道，“但是你要明白，正是因为黄鼠狼知道有人放哨，他们在舞会上就不会随身带枪棍之类的。而地道刚好通到餐厅隔壁的那所小房间，我们只要——”

“——冲进厅——”鼹鼠叫道。

“——带着我们的枪、棍和刀——”水鼠喊道。

“——然后赶他们，揍他们，砍他们！”蛤蟆也叫了起来，他异常激动，跨过椅子，在房间里跑圈儿。

“很好，那么，”獾舒服地向后靠坐着，打开报纸。“这就是计划，你们没有什么再争吵了吧。”

第二天一整天，水鼠忙上忙下，准备着枪、刀和棍棒。一次，獾从报纸上抬起头，说：“我们不需要刀枪，阿鼠。我们四个带着棍棒在五分钟内就可以清理好餐厅，其实我一个就能解决。”

“最好能万无一失，免得有遗憾，”水鼠答道。

夜幕终于降临了，这四个朋友悄悄地沿着河岸找到了秘密通道的入口。癞蛤蟆竟然掉到了河里，这也是情理中的事，他的朋友不得不将他拉了上来。地道里又冷又湿，既黑也窄。可怜的癞蛤蟆害怕极了，不小心撞倒了水鼠，水鼠又差点碰倒了鼹鼠。这不免弄出了很多响声，獾提着灯笼走在前面，这时转过头。

“如果蛤蟆不能保持镇定，”他压低声音生气地说，“我就把他独个儿留在黑暗里！”

此后，癞蛤蟆就一直特别安静。

他们在宅第的地下就能听到晚会的喧闹声。悄悄地，他们推开了地道顶上的门，然后爬进餐厅隔壁的那间小房子。现在他们可以听见一只黄鼠狼正唱着一首相当粗俗的歌，什么癞蛤蟆这个盗车贼如何如何。

“待会儿我要掐住他的脖子！”癞蛤蟆吡牙咧嘴，愤愤地低声说道。

“好了，小伙子们！”獾看着他的朋友们说。“时候到了！跟我来！”

紧接着，他们撞开门冲进饭厅。

那是一场怎样的战斗啊！这四个朋友是怎样地怒吼着冲进了大厅！吃惊的黄鼠狼和雪貂发出了怎样的尖叫声！桌子和椅子给撞倒了，杯子和盘子摔碎在地板上。这四个朋友横冲直闯，怒吼狂叫着，他们的棍棒在空中发出嘶嘶挥舞声。他们仅有四位，但在黄鼠狼，雪貂眼里他们似乎非常强大。这些野树林动物吓得到处跑，从门那儿，从窗户那儿，有的甚至从烟囱那儿——任何能躲开那些可怕的棍子的地方。

五分钟内房间就被清除干净。这四个伙伴后来才发现外面的大白鼬也不见了。其实，大厅里的战斗声把他们给吓倒了，于是当黄鼠狼和雪貂在惊恐中乱窜时，他们也扔下枪逃回野树林。事实上，自那晚后的很长时间里，野树林的动物没再来找过麻烦。而且当他们中的任何一位遇见獾和他的朋友在外面散步，他们显得的确非常有礼貌。

会战后的蛤蟆宅第有许多清扫工作要做。最后收拾妥当，这四个伙伴虽累但很开心地上楼睡觉了。

“现在，”第二天早餐后，獾开口道，“我们应该举行一个庆功宴会。癞蛤蟆，你应该写些请柬邀请我们所有的朋友今晚来这儿。”

“什么——我干这所有的活？”癞蛤蟆生气地说，“为什么……”他突然停下来，然后说道：“是的，当然。我将照办，安排一个派对，又唱又——”

“噢，不，”水鼠打断道，“你不要再唱你的那些歌了。”

“一首都不行吗？”癞蛤蟆伤心地问道。

“不行，阿癞。你很了解你的歌全是关于你自己，还有你是多么聪明之类的。那仅仅是些冗长的吹牛皮罢了！”

“好了，蛤蟆，”獾和善地说。“你知道你得改变你的行事方式，成为一只理智的动物。为什么不从现在开始呢？如今你重新返回蛤蟆宅第，还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刻吗？”

癞蛤蟆看着三位朋友严肃的表情，很长时间，他似乎沉浸在思考中。最后他开口了。“我的朋友，你们是对的，”他难过地说道，“我错了，从今天开始，我将洗心革面，你们将不再会为我感到羞耻了。”

晚会非常成功。每个人都想听听那次袭击，大家在那儿说着，笑着，吵吵嚷嚷的。但是癞蛤蟆一点也不吵。他在房间里静静地转悠着，保证大家都有足够的食品和饮料。关于那次战斗，他只谈了一点点：“哦，那是獾的妙计，鼹鼠和水鼠的英勇作战。”

他的三位朋友张大嘴巴吃惊地看着他——这让癞蛤蟆非常开心。晚宴临近尾声时，一些年轻的动物开始敲着桌子叫着：“蛤蟆！唱歌！唱首蛤蟆先生的歌！”但是癞蛤蟆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很快又转过去静静地和水獭聊天，还很感兴趣地问着他孩子们的情况。

他确实是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