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阅读网

勃朗特一家的故事
The Bronte Story

英文中文双语对照双语交替

首页目录上一章下一章

7 柯勒、埃利斯和阿克顿·贝尔

大约是在1845年，我几乎全瞎了。我请了一个新的副牧师替我工作，他就是亚瑟·尼可斯，一个28岁的年轻人。和我一样他来自北爱尔兰。他人很好，工作也勤奋。我只在星期天讲道，其余的活儿都是亚瑟·尼可斯干。

布兰韦尔越来越糟了，罗宾逊先生死于1846年，可罗宾逊太太并没有嫁给他。——噢，没有！她是个冷血的、邪恶的女人，她把我儿子打发掉，自己后来嫁给了一个老富翁。这样布兰韦尔花越来越多的时间喝酒和鸦片酊，或者一个人在荒野上踱步。

当人眼睛瞎后，听东西就会格外仔细。我常常一个人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听着屋外风的声音。风儿说着、低语着、唱着——它有很多种声调。我也听着楼梯上大钟的嘀哒嘀哒的响声，炉火中木柴的噼叭声以及女儿们在房子里的踱步声。她们经常谈论许多事，有时我还能听见她们谈话的内容，即使她们是在另一个房间。

安妮有一首诗在杂志上发表了。一天我听到了夏洛蒂和爱米丽之间的谈话，夏洛蒂读到了爱米丽写的东西，正和她谈论着。

“可它们很棒啊，爱米丽。”夏洛蒂说，“它们比我和安妮的强多了。”

“那不是写给外人看的，”爱米丽说，“它们是哥恩达尔故事的一部分，除了我和安妮，没有谁能懂。”

我听出来她们在谈论爱米丽的诗。我知道她和安妮写了很多关于哥恩达尔的故事。但我了解的不多。爱米丽把她所有的诗稿都锁在自己的书桌里。

夏洛蒂和她争论道：“爱米丽，听我的！这些都是好诗，我觉得我们应该把它同我和安妮的诗一起编成一本书，试着出版。人们应该读到它们！”

“不！”爱米丽喊道。她的“管家”也跟着叫了起来，我就听不清后面的谈话了。但我想她们就这个话题又谈了好几次。我经常听到争论的声音，一般来说，她们从不会为写作而争论的。

我想劝她们不要出书。我曾出过几本自己的书，但总是赔钱。我得付钱给出版商印书，而并没有多少人买这些书。这真是一桩太容易亏本的事。但我病得很厉害，就什么也没说。

很多年以后，我了解到她们付了30英镑印这本诗集，只卖了两本。她们瞒着我，我倒不觉得奇怪；家里的钱太少了。

我觉得我的脑子开始出毛病了，眼睛也不对劲。有几次邮差给我们送一个旧包裹来，上面写着柯勒·贝尔先生收。我告诉他霍沃斯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可两个月后，他又把同一个包裹送了过来。

1846年的夏天，夏洛蒂带我去曼彻斯特看眼科大夫。我们住在镇上的房子里，大夫决定给我的眼睛做手术，第二天我们起得很早。我有点害怕。当医生用刀切到我的眼睛时，我的头能保持不动吗？也许会疼得很厉害。也许我会动，会站起来，或是……

夏洛蒂握着我的手，我们离开家时，碰上了一个邮差。

“早上好，小姐，”他说，“这儿有个给柯勒·贝尔的包裹。”

“哦，谢谢。”夏洛蒂听上去有些难过，但她接过包裹，把它放回房间。她并没有打开。然后我们去了眼科大夫那儿。

手术非常痛苦，好在15分钟就结束了。我坚持着没有动。之后我躺在一间黑屋子里的床上。在医院里我们呆了1个月，不能回家。有个护士不时来一下，夏洛蒂则一天到晚地陪着我。

我曾问起她包裹的事。她说：“哦，那包裹是寄给我一个朋友的，爸爸。里面有一封给我的信，我现在已经把它寄走了。”

我听不太明白，但没有再问。我整天差不多都静静地躺在床上，夏洛蒂则在隔壁的屋子里写作。她写得很快，一连写好几个钟头，一次也不停笔。她看上去很安静，却又莫名其妙地有些高兴。

我也挺高兴。医生做的手术挺成功，我又能看见东西了。这真是太好了——所有东西的色彩和形状都是那么美丽。当我们回到霍沃斯时，我终于能清楚地看见每一样东西了——家、教堂、墓地、荒野、我的爱米丽和安妮的脸庞。

还有布兰韦尔。

布兰韦尔的脸看上去有些吓人。他的脸又苍白又消瘦，眼睛又大又黑，头发蓬乱。他的衣服肮脏，气味难闻，双手抖个不停。他不住地叫喊、哭泣，而且每天都向我要钱。

夜里我让他睡在我的房里，他就一连几个小时地给我讲罗宾逊太太，让我没法睡觉。我还记得他的那些画和故事，他那快活、孩子般的笑声。我聪明的好儿子现在成了一个酒鬼。

1846年的冬天非常寒冷，风把雪花吹起来，在屋子四周和墓地上空盘旋。村子里大批的孩子死去了。安妮也生病了，布兰韦尔更糟糕。我们在每间屋于里都生起了火，可是早上窗户内层还是结了冰。我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陪布兰韦尔上，没有太注意女儿们。

后来，一天下午，夏洛蒂来到我的房间。我坐在现在的这把椅子上，就在炉火旁。她手里拿着本书，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快乐表情。

“爸爸，”她说，“我在写本书。”

我微笑着说：“是吗，亲爱的？”我以为她又写了本关于安哥利亚的小书。

“是啊，我还想让您读读呢。”

“噢，恐怕会太伤我的眼睛的。”我的眼睛虽然好了，但是安哥利亚故事里纤细的笔迹对我来说还是太小了些。

“哦，不！”她说，“不是我手写的，而是印刷的。”然后她把手里的书递了过来。

“亲爱的，想想这得花很多钱！你几乎肯定要赔钱的，因为没有人会买！没有人知道你的名字！”

“我倒不这么看；爸爸，要知道我没有付印刷费。出版商付给我钱。听听，这些杂志上人们是怎么说这本书的。”

她坐下来，给我念英国最有名的一些杂志上的文章。那上面有几篇长长的文章，都是谈论一本叫做《简·爱》的书，作者是柯勒·贝尔。那些评论都很善意，大多数作者都很喜欢这本书。

“这个柯勒·贝尔，那么说就是你啰？”我问。

夏洛蒂大笑起来。“是呵，爸爸。这是个男人的名字，但和我的名字有同样的字母开头。”

她把书给我，就出去了。我开始读它。

我想我读了两个钟头，却好像只有10分钟，这是本奇妙而美丽的书——关于一个叫简·爱的女孩的故事。她父母死了，所以和一个坏舅妈及她的孩子们住在一起，后来简去了一个叫劳渥德的学校，那是个可怕的地方，非常像考恩桥的那所学校。简·爱最好的朋友，海伦·彭斯，在学校染上了病，死了。这个海伦就像是我的小玛丽亚。当我读到她的死时，双眼噙满泪水。但这确是一本优美的书。我简直不想把它放下来。

5点钟我起身走进客厅，我的3个女儿都在那儿等着我。她们的眼睛都闪着亮。我的眼里还含着眼泪，可脸上带着舒心的笑容。我举起《简·爱》，说：“孩子们，你们知道夏洛蒂写了本书吗？它简直棒极了，你们知道吗——确实非常、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