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级台阶
The Thirty-Nine Ste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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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渔夫
    
    我坐在山顶上,考虑下一步怎么办。我不太开心,因为虽然我逃出来,可是感觉很难受。火药的烟味很难闻,而且在塔顶上藏了一整天更让人受不了。我头疼欲裂,胳膊伤得动也动不了。
    我决定还回特恩布尔先生的家,找回我的衣服和斯卡德尔的笔记本。然后乘火车向南走。我越早见到哈里爵士在政府的朋友,瓦尔特·布利万特爵士就越好。希望他能相信我的话,即使不相信,和他呆在一起,或者和英国警察呆在一起也比和这间农舍的家伙在一起要安全。
    夜色晴朗,繁星满天,翻山寻路并不困难。我思忖距特恩布尔先生的家大概有三十公里左右,看来一夜到不了。白天我得藏在什么地方。天一放亮,我停脚在河里洗了把脸,然后去敲一所小屋的门。我对小屋的女主人说我摔得很厉害。她可以看出我情形不好。她给了我点牛奶和威士忌,还把她丈夫的旧外套和帽子送给我。现在我看上去和别的苏格兰人没什么两样,因此感到安全多了。
    天开始下起雨来,我在岩石下面躲了一下午。那是最为狼狈的一晚。天上一颗星也没有,至少有两次我迷了路。大约还要走十五公里,而我觉得已经走了三十公里。最后,在大清早,在浓雾弥漫之中,我敲响了特恩布尔先生家的门。
    特恩布尔先生开了门,身穿一套黑色的旧衣服,打着领带。头一眼他没有认出我来。
    “大礼拜天这个时候您在这儿干吗?”
    我头疼得太厉害,一下回答不出,而他认出了我,看出我生病了。
    “您带着我的眼镜了吗?”他问道。
    我从口袋里掏出眼镜,还给他。
    “您要您的衣服,”他说。“请进。您看来不太舒眼。请进来坐下吧。”
    我觉得我的疟疾又发作了。在非洲我得过疟疾,后来时而发作。烟熏、胳膊伤、受潮、着凉大概没起好作用。特恩布尔先生很快扶我上床。
    这个修路人真够朋友。他服侍了我十天,直到我高烧退去,胳膊也大见好转为止。他每天锁上门出去上班,晚上回来坐在火炉旁。他什么也不问,有时给我带来张报纸,我得以知道关于兰厄姆谋杀案的轰动已经过去了。
    一天,他把钱还给我。“这么多钱。最好数一数看是不是都在。”
    我想尽快动身,但是直到六月十二日我才感到恢复得足以走路。我设法叫特恩布尔收下点饭钱,但真是难上加难。
    我朝车站走,一天走了二十公里。去伦敦的火车要到晚上才开车,因此我躲在石楠丛里,休息到火车进站。跳上火车,奔南而去,我心里喜气洋洋。
    我在火车上一觉睡到大天亮。后来我倒了三四次车。大约晚上八点钟,我赶到阿廷斯维尔的一个小站,这个地方位于伦敦的西边。沿路而行穿过一片树林,就到了一个绿油油的峡谷。我很快走上一座桥,一边用口哨吹着那首叫“安妮·劳里”的歌,边低头望着河水。
    一个渔夫从河那边走来,走到我身边时,口哨吹起同一首歌。他身材魁梧,穿一身旧衣服,戴一顶宽边帽。他对着我微笑,而我则看着他那张慈祥睿智的脸。
    “水很清,是不是?”他说。“看水底那条鱼多大。我折腾了一个晚上一直想把它抓住。”
    “看到了,”我说。
    “看,就在那儿,在水草旁边。”
    “啊,是,我看到了。看起来像块黑石。”
    他又吹起口哨,然后停下来。“您叫特维斯顿,是吗?”
    “不,”我说。“我想说的是对。”我把自己告诉哈里爵士的那个名字忘记了。
    “很想知道您的真名,”他说着笑了。
    我看了他一眼,心里开始想着这位和蔼机敏的人大概最终是我真正的战友。
    他指着河边的一座房子平静地说:“请等五分钟,然后到后门去。”说完就离开了。
    我照办了,发现后门开着,有个仆人等在那里。
    “先生,请这边走,”他说着,把我领到一间卧室。卧室里为我准备好了衣服和刮脸用具。“旁边的门是浴室。半个小时后开饭。”
    仆人走后我坐了下来。我感到惊喜交加。瓦尔特爵士显然不相信我是杀人犯,虽然照着镜子我觉得自己很像。
    我洗了个澡,刮了刮脸,然后换上给我准备的衣服。完事后又重新照了一番镜子,这回我看到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年轻人。
    瓦尔特爵士正在餐厅里等我。我决定立刻把我的全部真实情况告诉他。
    “非常感谢您,有些事我得给您讲清楚,”我说。“我不是杀人犯,可是警察在追捕我。如果您要我离开,我便马上走。”
    他笑了。“好了。不要让这个打搅我们吃饭。吃过再谈吧。”
    好酒好饭真是美餐一顿。饭后到客厅喝咖啡,他看着我。
    “我遵哈里爵士之瞩把您请到这儿来,”他说。“他说您会告诉我一件事,如果我以前蒙在鼓里这件事会使我翻然醒悟。那么到底是什么事呢,哈内先生。”
    我发觉他在使用我的真名字。
    我从那天晚上回到家,在门口遇到斯卡德尔先生开始,把一切都告诉了他。我告诉了他斯卡德尔给我讲的有关卡罗里德斯的事,在这过程中我看到他笑了一两次。我又对他说起那次谋杀、那个送奶员、苏格兰流亡以及斯卡德尔的笔记本。
    “您拿来了?”他问道。我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他面露喜色。
    至于我在斯卡德尔的笔记本上看到了什么,我只字未提。接着我讲到如何见到哈里爵士,他听着笑了。他对我装修路人的那天很感兴趣。他让我详细描述一下车上的那两个人,看来他在认真思考着。接着我谈到与马默杜克的奇遇,他又笑起来。当我说到农舍里的那个老头,他的笑容收敛了。
    “上了年纪、秃头而且像猫头鹰那样眯着眼睛。听起来这个人不讨人喜欢。您把他的房子给炸了。您真有胆量。”
    我讲完了。他从火炉旁站起来,低头看着我。
    “您不用担心警察,”他说。“他们不再追捕您了。”
    “他们抓到凶手了吗?”
    “没有。但他们知道不是您。”
    “他们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收到了斯卡德尔的信。我对他略有所知。他很古怪,但很诚实。五月三十一日我收到他一封信。”
    “可是那时他已经死了一周了。”
    “那封信是二十三日写好寄出的。他的信一般走西班牙,然后转纽卡速尔,所以要一周才能收到。”
    “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处境危险。他住在兰厄姆,和一个好朋友住在一起。我想他是为了在万一被害后仍能帮您一把。接到信我就去苏格兰场告诉了警察。”
    可以想像我的无限欣悦之情。我是个自由人了,而且我的唯一敌人也是我的国家的敌人。
    “咱们瞧瞧这个笔记本,”瓦尔特爵士说。
    我们花了一个小时看了一遍。我解释着暗语,他很快就明白了。完事之后,好半天他坐着一声不吭。
    “我不全懂,”他最后说。“有一件事他说对了,就是十五号的会议。但别人怎么可能知道呢?而关于战争、黑石这一切——听起来非常离奇。斯卡德尔确实喜欢把事情搞得看起来不同一般而又撩拨人心。”
    “黑石,”他重复说。“似乎像粗制滥造的侦探小说。而关于卡罗里德斯,这一切都不可能是真的。即使我们都死了,卡罗里德斯还会活着。不对。这点斯卡德尔搞错了。近来让人讨厌的事连续不断。斯卡德尔发现了某件事。他因此被杀。但是关于盗窃海军作战计划等等这一切……我简直不能相信。”
    恰好仆人进来了。
    “先生,伦敦给您来的电话。”
    瓦尔特爵士出去了。五分钟后回屋来,脸色煞白。“我得向斯卡德尔道歉,”他低声说,然后看着我。“卡罗里德斯今天晚上七点钟被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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