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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朗特一家的故事
The Bronte 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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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埃热先生和罗宾逊太太

起先每件事都进展顺利，埃热先生时常给我写信，他说和我的女儿们相处愉快，她们都是好学生，可是在霍沃斯，家里的生活变得艰难了。我的副牧师死了，布兰韦尔姨妈病得很重。爱米丽和夏洛特赶回来看她，可她还是在她们到家之前就去世了。

伊丽莎白·布兰韦尔是个好女人，她管理我们家二十多年，她尽自己所知教育我的女儿们。但我肯定她从未喜欢过霍沃斯。她说这地方又寒冷又悲惨。我希望上帝现在为她准备了一个温暖而舒适的地方。

但是没有她我还怎么过日子？我的视力现在糟糕透顶，已经无法看书了。而我们的老用人泰比比我岁数还大。安妮也帮不上忙——她是罗宾逊家的家庭教师，现在布兰韦尔也在那儿教他们的小儿子。所以夏洛蒂只好一个人回布鲁塞尔，这回她成了埃热先生学校的老师。爱米丽留在家里为我们做饭和打扫房子。她说她不喜欢布鲁塞尔。她喜欢做家务，喜欢和泰比及我一起在家里生活。

爱米丽是个奇怪而安静的姑娘。儿女中数她个子最高，某些方面她像个男人一样坚强。她喜欢独自在荒野中漫步，“管家”总跟在她旁边跑着，有时我看见她在那里轻轻地给自己唱歌、说话。我觉得她能看见神秘的哥恩达尔世界中的人物，并和他们交谈。我知道她花了大量的时间在房间里一个人写作。当安妮回家时，她俩经常一起写哥恩达尔世界的故事。

有时霍沃斯附近会出现一些危险人物，所以我家中常备着枪。在我视力变坏以前，我曾教爱米丽射击——她也喜欢射击。有时我在花园里练枪法，她在厨房做面包，我先打，然后叫爱米丽，她出来擦干净手，拿起枪，扣一下扳机，然后又回厨房接着做面包。她打得可比我好多了。

但是到了1844年，我的视力糟得不能射击了。爱米丽做饭、打扫屋子、弹琴，几乎每天都和“管家”在荒野中走很远的路。

她爱那条狗，但也对它很严厉，它不能上楼。可是有一天泰比发现它睡在我的床上。爱米丽非常生气，脸变得苍白、阴沉。“管家”是一条大狗，但是她一把就将它拖下楼，把它揍来揍去，几乎打瞎了。然后她自己又轻轻地给它洗伤。从此它再也没有上过楼。

夏洛蒂在布鲁塞尔又呆了一年。再回家时她变得沉默、忧伤。有时她用法语给埃热先生写长长的信，但没有收到回信。不过这段时间也充满着希望，女儿们为她们的新学校写广告，寄给报社，寄给她们认识的所有人。真令人兴奋——那些出色的广告，我们期待着第一批学生的到来。

我们等了很久，同时夏洛蒂又写了更多的广告。

可是没有孩子来。

每天夏洛蒂和爱米丽都等着邮差送信，期待着某一对父母来找她们。一天又一天她们都变得越发伤心。

安妮辞去了她在罗宾逊家中的工作，回到霍沃斯的家中。一个月后，布兰韦尔也回家来度假。

一天清早，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夏洛蒂跑过去开门，但那不是某一对父母，而是一封给她弟弟布兰韦尔的信。他微笑着拿上楼去了。

几分钟后房间里传出来一声可怕的尖叫。我们跑上楼，冲进布兰韦尔的房间。他躺在床上，尖叫着，脸色苍白，深色眼睛流露出狂野的神色。那封信紧紧攥在他手里。

“布兰韦尔，那是什么信？你怎么了？”我问。

他双手撕扯着头发。“我生病了。”他说，“我觉得冷——噢，那又怎么样，她并不关心……我见不到她了……噢，现在全完了，永远完了！没有她我会死的！”

“来吧，布兰韦尔，把这个喝了。”爱米丽端来一杯热牛奶，可他双手颤抖得几乎拿不住杯子。

夏洛蒂用手试试他的头。“好烫呀，爸爸。他在发烧。”她说，“你必须立即躺下，布兰韦尔。”

他上了床，躺在那儿，一会睡着了，但一会儿又大喊大叫。我试着和他说话，却弄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后来安妮解释了一切。

她告诉了我们一个可怕的故事。我非常生气！听的时候差点把一把椅子捏碎了。我的儿子布兰韦尔，安妮说，爱上了罗宾逊太太，就是他那学生的有钱母亲。有几个月，这个女人对布兰韦尔甜言蜜语，和他在花园散步，晚上和他单独谈话。他觉得等她丈夫死后，她就会嫁给他。后来又发生了别的事情，安妮不想说了。

信是罗宾逊先生写的。他时常生病，安妮说。可他的孩子们知道布兰韦尔和他们母亲的事情。我猜想连用人可能也知道了。也许罗宾逊先生从他俩那儿看出了什么，或许那个女人（我无法称她为一个妻子）已经告诉了他一切。只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在信中罗宾逊先生命令布兰韦尔永远不得踏进他的家门，也不能再与他的家人讲话。

我的脸在发烧，双手颤抖。我想和布兰韦尔谈谈这事，但不可能。

“我爱她，爸爸！”他喊道，“你不懂，你怎么能懂呢？你又从未见过她！”

“我不想见她，儿子。”我说，“我只懂得她是个坏女人，一个邪恶的女人。我希望上帝惩罚她……”

“别说了，爸爸！”他声嘶力竭地喊道，“你在说一个我爱的女人！她会叫我回去的！我会再见到她的。”

“我希望你不要再见她了，儿子。”我说，“你必须忘了她。布兰韦尔，听我说……”

但他没有听，他从房间里冲了出去，直到晚上才回来，已是醉醺醺的了。那天他没有听我说完，第二天也没有，以后再也没有。他还开始喝鸦片酊，我觉得他会害死自己的。

所以我觉得夏洛蒂会高兴没有学生父母来。没有哪所学校能容得下布兰韦尔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