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级台阶
The Thirty-Nine Ste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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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旅馆老板
    
    那天我向北走,五月的天气风和日丽。我一边望着田野,树木和花草一边琢磨,我本来是自由之身,呆在伦敦干什么。午饭的时候我买了点三明治,又买了份晨报,读了些有关东南欧的事。
    完事之后,我拿出斯卡德尔的黑笔记本仔细研究。笔记本差不多写满了,大多是数字,时而有个人名。比如,笔记本上常常可以看到“霍夫高”、“吕内维尔”和“阿沃卡多”。见得最多的词是“帕维亚”。
    可以肯定,斯卡德尔用的是密码。对于密码我一直觉得很有兴趣;我喜欢游戏,数字这类的东西。看起来用的是数字密码,用一组组数字代表字母。我研究本上的文字,因为你可以利用文字作为解开数字密码的钥匙。
    我试了几个小时。没有一个字有用。后来就睡着了,到邓弗里斯醒来刚好赶上去加洛韦的当地火车。站台有个人让我有点儿担心;他紧盯着过往人群,叫人讨厌。他并没有看我,我自己照照镜子,明白了为什么;我一张古铜色的脸,穿着一身旧衣服,看起来和正上火车的其他山民一模一样。
    我和山民们一起坐着火车。火车缓慢地在狭窄的山谷中穿行,然后爬上开阔的原野。原野上有一个个湖泊,远处能看到一座座高山。
    五点钟,车厢空空只剩下我一人。下一站我也下了车,那是个位于荒原中部的小地方。有个老头在车站的园子里挖地。车到了,他停下手里的活,向火车走来,收了个包裹,又回到马铃薯地里去。一个十岁的孩子收了车票,我就出了车站,走上横跨荒原的白色大路。
    春日的黄昏美丽而清爽。我感到像个野足度假的少年,而不是被警察穷追不舍的、三十七岁的汉子。我一路吹着口哨走下去,越来越觉得美滋滋的。
    又过了一会儿,我拐下大路沿着溪边的小路走。我感到累时,忽然看到一间小屋。小屋的女主人对我很好,她说我可以睡在那儿。她还让我美餐了一顿。
    黄昏之后,她丈夫从山里回来了。我们一起聊天,谈牛羊,谈市场,我极力记住听来的情况,因为将来可能用得着。十点钟,我睡着了,早上五点醒来。
    这对夫妇不肯收我的钱,我六点钟吃完早饭就又上路了。我想在别的车站再上火车。然后登车东行奔邓弗里斯。我想如果警察尾追着我,他们会认为我逃向西边的海岸,在那儿我可以坐船逃跑。
    走在路上,春日的天气依然美好如初,我仍然不知道什么是紧张和忧虑。过了一会儿,见到铁路,后来见到车站,这个车站对实现我的计划非常理想。只有单轨铁路,周围都是荒原。我等着火车从远处开来,然后买了一张去邓弗里斯的票。
    车厢里只有一个人,是个老农,带着一只牧羊犬。他正在睡觉,旁边放着一张报纸。我拿起报纸,看看有没有关于我的报道。只有一则关于兰厄姆命案的短讯。我的仆人帕多克报了警,于是那个送奶员就被捕了。那个可怜虫被警察关了大半天,到晚上才让他回家。警察认为真正的凶手已逃离伦敦,坐火车北去了。
    读完报,向车窗外望去,发现我们就停在昨天我下车的车站。有三个人正在和昨天挖马铃薯的那个人说话。我尽量坐得离车窗远点,仔细观察着。其中一个做着笔记,我猜他们是地方警察。后来我见收票的小孩说话,那几个人顺着我昨天走的路放眼向荒原望着。
    我们的车离开车站时,那个老农醒了,看了看我,问这是哪里。显然,他喝多了。
    “我不常喝酒,所以像这个样子,”他说得很伤心。“打去年我一滴威士忌也没沾过。连过圣诞也没有沾。可现在我喝得头痛得要死。”
    “怎么搞的?”我问。
    “是那种叫白兰地的酒。由于不喝酒我不沾威士忌,而我老是喝这种白兰地。我可能会病两星期……”他说得越来越慢,很快就又睡着了。
    我原来打算在某个车站下车,而现在车停在河边,我想这更好。从车窗向外望去,什么人也没有,我于是迅速地打开车门,飞快地跳进高高的草丛中。老农那条狗却断定我在偷什么东西,于是狂吠起来,这下把我好好的计划打乱了。老农醒了,也开始叫喊。他认为我想自杀。我在高草丛里爬了大概有一百米然后回头看了看。火车司机还有许多乘客都盯着我这个方向。
    万幸的是那条狗激动得一下把老农甩到车厢外边。老农顺着河坡滚下去。其他旅客跑过去帮忙,狗又咬了谁,乱糟糟吵作一团。不久就把我给忘了,再回头一看,火车又开了。
    现在我身处荒原中央,头一回感到害怕,不是怕警察,而是怕那些知道我了解斯卡德尔秘密的人。万一他们抓住我,我就完了。
    我爬到一座小丘的顶上,四下望着。向南远远望去,我看到一样东西,吓得我浑身发抖……
    在天空有一架小飞机低飞着,缓缓穿过荒原。肯定这是在找我,也肯定不是警察。我贴身藏在石楠丛中,望着飞机绕圈子,一直望了一两个小时。最后飞机消失在南方。
    我讨厌这种空中间谍行径,同时想到开阔的荒原大概并非理想的藏身之处。东边我可以看到远处的树林,觉得那是个好地方。
    大约黄昏六点钟,我离开荒原,钻入树林。我走到一座桥上,桥旁有一座房子,桥上有一个年轻人。他坐在那儿,叼着烟斗迷迷糊糊地望着河水,手里拿着一本书。听到我的脚步声,他跳了起来,我看到他那张和善的面孔。
    “晚上好,”他一本正经地说,“这样的晚上走路可真不错。”
    房子里飘出做饭的香味。
    “这是旅店吗?”我问道。
    “当然,我就是老板。希望您留下过夜,我独自一人已经一周了。”
    我靠着他坐下,掏出烟斗来。开始想这个年轻人也许能帮我的忙。
    “您这么年轻就开旅店了。”我说。
    “我父亲一年前去世了,把旅馆传给了我。这种事对我这样的年轻人不来劲。这不是我要干的,我想写书。”
    “那您这工作正好,”我说。“您接待这么多客人,肯定能成为世界上最棒的小说家。”
    “现在不行了,”他说。“二百年前路上过往的人多带劲,可现在满车都是胖女人和渔夫。您没法拿他们编故事。我想在非洲一条河里扬帆而上,或者在印度的农村住下——写些像这样的事情。”
    这家旅店在夕阳下宁静祥和。
    “我出过几次门,”我说,“要是能住在这样宁静的地方就够开心了。而且现在惊险的事就在您身边。让我给您讲个真事,如果您愿意,可以拿它写本书。”
    我告诉他我在非洲做黄金生意,而且发现了一个国际盗窃集团。他们追我追到英格兰,而且把我的好朋友给杀了。我给他绘声绘色地讲大漠追踪、非洲船上的袭击。我又详细地讲了兰厄姆的谋杀。“您要听惊险的事,”我说,“这里就有。这帮窃贼正在追杀我,而警察也正在追捕他们。”
    “太好了!”他低声说。
    “您信得过我,”我心怀感激地说。
    “当然信得过,”他说。“什么怪事我都信。天天见到的事倒是让人难以相信的。”
    他还年轻,但我正需要这样的人。
    “我想我的仇人这会儿不知道我哪儿去了。但我必须躲起来而且休息一两天。您能帮忙吗?”
    他跳起来,把我领进屋去。“这儿很安全。我可以保密。您多说说您的冒险故事,好不好?”
    一进旅店我就听到发动机的声音。敌人的飞机就在西边的天上。
    他把我安置在后面的一间屋里。我求他注意观察汽车和飞机,然后就坐下来研究斯卡德尔的小笔记本。以前说过,这是数字暗码。我必须找到解码的关键字,而当我想到有几百万个字的可能性时,感到束手无策。但是第二天下午,我想起斯卡德尔说过一个叫朱莉娅·采奇尼的女人是卡罗里德斯事件的关键,因此,我试着用她的名字作解码的钥匙。
    答案有了。我读了半个小时,惊得脸色煞白。
    突然,我听到旅店门外汽车的刹车声。
    十分钟后,年轻的朋友到我屋来,兴奋得两眼发光。
    “有两个人正在找您,”他小声说。“现在在楼下喝水。他们把您的相貌说得一点儿不差。我告诉他们您昨天晚上在这儿过夜了,今天早晨走的。”
    我问他们什么长相。一个是黑眼睛的瘦削男人,另一个总是满脸笑容,说话口齿不清。他们都是英国人。这一点我这位年轻的朋友十分肯定。
    我拿出一张纸,用德文写出下列的字。我让这些文字看起来像是一页私人信件:
    ……黑石。斯卡德尔已经发现了。但在两周之内他没有办法。我觉得情况不妙,因为现在卡罗里德斯对他的行动还未下决心。但如果T先生要求那样,我会尽力……
    “请把这个给他们,就说您在我卧室发现的。就说如果他们能找到我,把这个还给我。”
    三分钟后,汽车启动了。从窗帘后面看到车里坐着两个人,一瘦一胖。
    那个年轻人回来了。他异常兴奋。“那张纸让他们坐不住了。”他兴高彩烈地说:“瘦子的脸变得煞白,胖子吹起了口哨。后来就忙不迭地走了。”
    “来,我告诉您下一步怎么做,”我说。“去警察局告诉他们这两个人什么长相。并说您觉得他们和伦敦的谋杀案可能有关。这两个人明天早晨肯定回来再打听我的消息。告诉警察早点到这儿来。”
    第二天早晨大约八点,我看到三个警察来了。他们把车隐蔽起来就进了旅店。二十分钟之后,又一辆车奔旅店开来,但停在离旅店大约二百米的树林中。车里的两个人向旅店走来。
    本来我打算躲在卧室不出来,看看动向。现在我有个更好的主意。我给年轻人写了张条子,对他的帮助表示感谢,然后打开窗户,跳了出去。我一边向树林里的汽车走去,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旅店的情形,然后跳进车,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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