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的囚徒
Harry Potter and the Prisoner of Azkab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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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特里劳妮教授的预言
    
    赢得魁地奇奖杯使哈利心情欢快,这种心情至少持续了一星期。就连天气似乎也来庆祝胜利了:随着六月的到来,白天变得闷热而晴朗无云,大家都只想到户外散步,带着几品脱冰镇南瓜汁到草地上猛然躺下,也许随意玩上一场掷石子游戏或是看着巨大的鱿鱼在湖面上梦一般地前进。
    但是他们不能这样做。考试临近了,学生们非但不能在户外懒洋洋地打发时光,而且还不得不留在城堡里,忍受着从窗外吹来的夏日熏风的诱惑,迫使自己的大脑努力工作。就连弗雷德和乔治也在用功,他们即将参加0. w. Ls(普通巫师等级)考试。珀西正在准备通过N. E. w. Ts(终极巫师考试),这是霍格沃茨所能提供的最高学历。珀西希望进入魔法部工作,因此他必须具备最高学历。他越来越急躁易怒,晚上谁破坏了公共休息室的宁静,他就给谁以严厉处罚。实际上,惟一比珀西还要焦急的人是赫敏。
    哈利和罗恩已经不再问她怎么能够同时上好几门课了,但是,他们看到她为自己拟定的考试时间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这张表的第一栏写道:
    星期一9点钟,算术占卜9点钟,变形午饭1点钟,魔咒1点钟,古代魔文
    “赫敏?”罗恩小心地问道,因为这些日子里她一受打扰就容易暴怒。“哦——你肯定没把这些时间抄错吗?”
    “什么?”赫敏厉声说,拿起那张时间表来仔细察看。“对的,我当然没抄错。”
    “你怎么能够同时坐在两个考场里,这样问一下不算没意义吧?”哈利说。
    “不算,”赫敏简短地说,“你们谁看见我的《数字学和语法学》了?”
    “哦,对,我借了去躺在床上的时候稍微看看。”罗恩说道,但是说得很平静。
    赫敏开始在她的桌子上搬动一堆堆的羊皮纸,找那本书。就在这时,窗子处一阵响动,海德薇紧叼着一张便条飞了进来。
    “是从海格那里来的。”哈利说,把那张便条撕开了,“巴克比克的上诉定在六号那天。”
    “那正是我们考试结束的日子。”赫敏说,仍旧在到处找她的算术占卜书。
    “他们到这里来听取上诉,”哈利说,仍旧在读那便条,“是魔法部的什么人和……一名行刑手。”
    赫敏抬起头来,惊慌了。“他们带行刑手来听取上诉!听起来好像他们已经决定了呀!”
    “对,是这样的。”哈利慢慢地说。
    “他们不能这样!”罗恩咆哮道,“我花了那么多时间为他阅读材料,他们不能全部不放在眼里!”
    但是哈利有一种可怕的感觉,那就是马尔福先生已经替处置危险生物委员会下了决心。马尔福自从格兰芬多在魁地奇决赛中胜出以来,明显收敛了不少,但最近几天,他往日的狂妄自大又恢复了几分。从哈利偷听到的嘲笑性评论来看,马尔福肯定巴克比克是死定了,而且似乎因为是自己促成的而高兴得不得了。哈利所能做到的,只是不去模仿赫敏在这种场合打马尔福的耳光而已。这件事最糟糕的地方在于他们既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去看海格,因为新的严格的保安纪律还没有撤消,哈利又不敢从独眼女巫雕像下面取回他的隐形衣。
    考试周开始了,城堡里一片不寻常的静寂。三年级学生星期一午饭时从变形课堂出来,个个灰头土脸,走路也没了精神,大家互相比较成绩并且慨叹给他们的任务太难,这些任务包括把茶壶变成乌龟。
    赫敏大惊小怪地说,她变出来的乌龟倒像甲鱼,而别人对这点已很满足了,因此她的牢骚让人恼火。
    “我变的鸟龟尾巴仍旧是茶壶嘴,这可要命……”
    “人们是不是以为乌龟呼吸水蒸气?”
    “我的乌龟仍旧有柳叶花纹的硬壳,你说这会给我扣分吗?”
    然后,大家急急忙忙吃过午饭,直接回到楼上参加魔咒课的考试。赫敏上次说得对,弗立维教授的确考他们快乐咒语了。哈利在消除紧张不安方面做得稍有些过头,而作为他搭档的罗恩最后一阵阵歇斯底里的大笑,人们只得把他领到安静的房间待了一个小时,等到他自己能念快乐咒语时为止。
    晚饭以后,学生们赶回公共休息室,不是为了放松,而是开始复习保护神奇生物、魔药和天文学。
    第二天早晨,海格主持保护神奇生物考试,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心思似乎根本不在考试上。他给全班学生拿了一大桶新鲜的弗洛伯毛虫,告诉大家说,要想通过考试,他们的弗洛伯毛虫必须在一小时以后仍然活着。要是对弗洛伯毛虫放任不管,它们就繁殖得极快,因此这是他们所经历过的最容易的考试,这也给哈利、罗恩和赫敏提供了许多机会,以便和海格谈话。
    “比克有一点儿沮丧,”海格告诉他们说,假装查看哈利的毛虫是不是还活着,身体弯得很低,“禁闭得太久了。但仍旧……后天我们就知道了——胜还是败。”
    那天下午他们考魔药,那绝对是一场灾难。哈利虽然尽了努力,他的混乱调料仍然太浓,斯内普站在一旁看着,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在离开前他在哈利本子上写下几个字,看上去很像是一个零字。
    午夜时刻考天文学,大家都到最高的楼上去了。
    魔术史是星期三上午考的,哈利一面在试卷上写下弗洛林曾经告诉他的有关中世纪追捕女巫的所有情况,一面希望在这间闷人的教室里能够有一份弗洛林的巧克力坚果圣代冰淇淋。
    星期三下午考草药,那就得在灼热的阳光下待在暖房里;回到公共休息室的时候,大家的后脖子都给太阳晒伤了,心里都巴望着快到第二天,那时考试就都结束了。
    星期四上午考黑魔法防御术,这是他们的倒数第二门考试。卢平教授拟定的考试是他们谁都没有考过的,是最不同寻常的:那是在户外,在阳光下的一种类似障碍赛的考试,学生们必须涉水走过一处有格林迪洛的池塘,穿行一系列满是红帽子的坑洼,咯吱咯吱地走过一片沼泽地,不去理会一头欣克庞克发出的错误的指示,然后还要爬进一个旧箱子与一个新的博格特打斗。
    “棒极了,哈利,”卢平说道,这时哈利笑着从箱子里爬出来,“满分。”
    哈利高兴得脸通红,留在那儿没走,等着看罗恩和赫敏的成绩。罗恩在遇到欣克庞克以前一直很棒,但是欣克庞克的错误指导让他陷进了齐腰深的泥泞中。赫敏在到达有博格特的箱子以前无懈可击。在箱子里待了大约一分钟之后,她又尖叫着冲了出来。
    “赫敏!”卢平说,吓了一跳,“怎么啦?”
    “麦——麦格教授!”赫敏喘着气说,指着那箱子,“她——她说我全部考试都不及格!”
    让赫敏镇静下来花了一点儿时间。最后她又能控制自己了,她、哈利和罗恩回到了城堡。罗恩仍旧有点儿想取笑赫敏的博格特,但在楼梯尽头看到的景象让他们避免了一场争论。
    康奈利福吉身穿他那件细条纹斗篷,稍稍有点儿出汗,正在那里瞪眼看着外面的场地。看见哈利,他也瞪着眼睛。“哈利,你好!”他说,“刚考完,是不是?快考完了吧?”
    “是的。”哈利说。赫敏和罗恩没有和魔法部长说过话,尴尬地在后面走来走去。
    “天气真好,”福吉说,目光落在湖面上,“可惜……可惜……”他深深叹着气,目光向下看哈利。“我到这里来执行令人不愉快的使命,哈利。处置危险生物委员会要求在处死一头发了疯的鹰头马身有翼兽时有一名证人在场。正好我为了布莱克的事需要拜访霍格沃茨,他们就请我参加了。”
    “这就是说已经听取过上诉了?”罗恩走向前插嘴道。
    “不,不,上诉定在今天下午。”福吉说,好奇地看着罗恩。
    “那您有可能做不成死刑执行的见证人!”罗恩勇敢地说,“那头鹰头马身有翼兽也许没事!”
    福吉还没来得及回答,两名男巫从他身后的城堡大门里走了出来。一名已经很老了,好像就在他们眼前一点点儿枯萎下去;另外一名身材高大匀称,有稀疏的唇髭。哈利猜想他们是处置危险生物委员会的代表,因为那很老的男巫眯着眼看海格的小屋,还用软弱的声音说:“哎哟,哎哟,我太老了。不能做这样的事了……两点钟。是不是,福吉?”
    有黑唇髭的男子在他的皮带里用手指触摸着什么东西。哈利看了一下,发现他在用大拇指抚摸着一把发亮的斧头的刃。罗恩张嘴要说什么,但是赫敏用力戳他的肋骨,还把他的脑袋扭到前厅那个方向。
    “为什么不让我说话?”罗恩恼怒地问,这时他们进了餐厅准备吃饭。“你没看见他们吗?他们连斧头都准备好了!这不公平!”
    “罗恩,你爸在魔法部工作。你可不能对他的上司说这种话!”赫敏说。但是她也显得很沮丧。“这次只要海格头脑清醒,为这个案子说话恰当,他们就不会杀掉巴克比克……”
    但是哈利能够看出赫敏并不真正相信自己的话。在他们周围,人们吃午饭时都在兴奋地谈论着,快乐地预测当天下午的考试结果,但是哈利、罗恩和赫敏一味担心着海格和巴克比克,没有参加这样的谈论。
    哈利和罗恩的最后一场考试是占卜,赫敏的是麻瓜研究。他们一起走上大理石楼梯。赫敏在二楼和他们分手了,哈利和罗恩一直走到八楼,许多同学坐在通往特里劳妮教授教室的螺旋形楼梯上,希望在最后时刻还能强记硬背一些东西。
    “她要分别见我们。”纳威告诉他们,因为他们过来后就坐在他旁边。他膝上放着一本《拨开迷雾看未来》,翻开到水晶球那一章。“你们两人有谁在水晶球里看到过什么东西吗?”他怏快不乐地问。
    “没有。”罗恩说道,声音是不在意的。他一直在看表,哈利知道他在倒计时,计算巴克比克案上诉开始的时刻。
    教室外面的队伍缩短得很慢。一有人从那道银色楼梯上走下来,班上其余人就都悄声问道:“她问什么啦?通过了吗?”
    但是他们都拒绝回答。
    “她说水晶球告诉她,如果我告诉了你们,我就会遇到可怕的事情!”纳威尖声说,这时他正从楼梯上下来走向哈利和罗恩,这两人现在已经到达楼梯平台了。
    “这就对了,”罗恩轻蔑地说,“你知道,我现在开始认为赫敏说她说对了(他把大拇指对着头上的活板门一翘),她是个老骗子。”
    “对。”哈利说,看着他自己的表,现在已经两点钟了。“希望她快一点儿……”
    帕瓦蒂走下楼梯,满脸得意。
    “她说我具备成为真正预见者的全部素质,”她告诉哈利和罗恩,“我看见了许多东西……好吧,祝你们好运!”
    她忙忙地走下螺旋形楼梯找拉文德去了。
    “罗恩·韦斯莱。”他们头顶上那熟悉的模糊声音说。罗恩对哈利做了个鬼脸,爬上银色楼梯不见了。
    现在哈利是惟一在等待考试的人了。他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墙,听着一只苍蝇在有阳光的玻璃窗上嗡嗡着,心思已经飞越场地到海格那里去了。
    最后,大约二十分钟以后,罗恩的大脚又在楼梯上出现了。
    “考得怎么样?”哈利问他,自己则站了起来。
    “乱七八糟,”罗恩说,“什么也看不见,所以我就编造起来。我想她没相信,不过……”
    “在公共休息室碰头。”哈利低声道,这时特里劳妮教授的声音叫道:“哈利波特!”
    这间塔楼房间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热。窗帘拉拢着,壁炉里烧着火,通常的那种令人恶心的气味弄得哈利咳嗽起来,这时他正从若干桌椅之间寻路走向特里劳妮教授。她坐在那里等他,面前放着一个硕大的水晶球。
    “你好,亲爱的,”她温柔地说,“你看看这水晶球……现在给你计时……然后告诉我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哈利俯身向这水晶球看去,尽量努力看,但愿它能让他看到除了旋转的白雾之外还有些什么,但什么也看不见。
    “唔?”特里劳妮教授准时体贴地发问,“你看见什么了?”
    房间里热浪灼人,哈利的鼻孔里由于火里一阵阵飘出的带香味的烟而感到刺痛。他想起罗恩刚才说的话,决定假装一下。“哦——”哈利说,“一块黑色的东西——唔——”
    “那东西像什么形状?”特里劳妮教授低声问道。“现在,想一想……”
    哈利就想了起来,一下就想到了巴克比克。“是头鹰头马身有翼兽。”他坚决地说。
    “是吗?”特里劳妮教授低语,在放在她膝上的羊皮纸上迅速写下了一些什么。“我的孩子,你很可能正在看到可怜的海格和魔法部之间的麻烦所产生的后果!看仔细些……这头鹰头马身有翼兽好像……有脑袋吗?”
    “有的。”哈利坚定地说。
    “你能肯定吗?”特里劳妮教授敦促他。“你很肯定吗?亲爱的?你是不是看到它在地上挣扎,还有一个阴影在它后边举起了斧头?”
    “没有!”哈利说,开始感到有些作呕。
    “没有血?没有哭泣的海格?”
    “没有!”哈利又说,比什么时候都想离开这间教室和这里的闷热。“它看上去很好,它……飞走了……”
    特里劳妮教授叹了一口气:“好吧,亲爱的,我想我们就到这里吧……有点儿令人失望……不过我肯定你已经尽力而为了。”
    哈利松了一口气,站起来,拿起书包转身要走,但这时一个响亮、嘶哑的声音在他背后说起话来——“这事今晚就要发生。”
    哈利飞快地回过身来。特里劳妮教授僵在扶手椅里,目光散漫,下巴下垂。
    “对——对不起——”哈利说。
    但是特里劳妮教授似乎没听见,眼睛开始转动起来。哈利惊慌地站在那里。她看上去好像什么病发作了似的。哈利踌躇了,想要不要跑到校医院去……这时特里劳妮教授又说话了,仍旧是那种嘶哑的声音,和她自己的很不相像。
    “黑魔头一个人躺着,没有朋友,被同伴遗弃。这十二年来他的仆人一直遭到锁禁。今晚,午夜以前,这仆人将挣脱锁链,开始寻找他的主子。黑魔头将在仆人帮助下重新崛起,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强大可怕。今晚——午夜以前——那仆人——将开始——重新找到——他的主子——”
    特里劳妮教授的脑袋垂到胸前,她哼了一声。然后,很突然地,她的脑袋啪的一下又抬了起来。
    “抱歉,亲爱的孩子,”她像在梦中似的说,“白天太热,你知道……我睡着了一会儿……”
    哈利仍旧站在当地,瞠目不语。
    “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吗,亲爱的?”
    “您——您刚才告诉我说那——黑魔头要重新堀起了——说他的仆人要回到他身边了——”
    特里劳妮教授似乎彻底惊慌起来。“黑魔头?就是那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我亲爱的孩子,这可不是什么能开玩笑的事……重新崛起,当真……”
    “但是你刚才说了呀!你说黑魔头……”
    “我想你一定也睡着了一会儿,亲爱的!”特里劳妮教授说,“我肯定不会预言这么遥远的事情!”
    哈利爬下楼梯,心里想着……他刚才莫非听到特里劳妮教授作了一番真正的预言?要不然她这样做就是为了给考试来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结束?
    五分钟以后,他从保安侏儒面前冲过去,到了格兰芬多塔楼入口处的外面,特里劳妮教授的话仍然在他耳边回响。人们在他面前大步走过,走的是与他相反的方向,一路又说又笑,往屋外走,走向向往已久的那一点儿自由。等到他走到肖像画的洞那里并且走进公共休息室的时候,那里几乎没有人了。然而,角落里坐着罗恩和赫敏。
    “特里劳妮教授,”哈利喘着气说,“刚才告诉我……”但是他看到他们的脸就呆住了。
    “巴克比克败诉了,”罗恩没精打采地说,“海格刚把这个送来。”海格的便条这次是干的,上面没有洒上泪水,但是他的手可能抖得厉害,所以这张字条很难认。
    败诉了。太阳落山的时候执行死刑。你们什么也帮不了了。不要来。我不要你们看见行刑。海格
    “我们一定要去,”哈利马上说,“不能让他自己坐在那儿等着行刑手!”
    “但是,太阳落山,”罗恩说,他眼睛瞪着窗外,“怎么也不会同意我们出去的……特别是你,哈利……”
    哈利双手捧着脑袋思索着。“要是我们有那件隐形衣……”
    “隐形衣在哪里?”赫敏问。
    哈利告诉她上次把隐形衣留在独眼女巫雕像下面的通道里了。“……要是斯内普再在那附近看见我,我的麻烦可就大了。”他最后这样说。
    “说得对。”赫敏表示同意,一面站起来,“如果他看见你……你怎么能打开女巫的驼背?”
    “你……轻轻敲它一下说:‘左右分离’,”哈利说,“但是……”
    赫敏不等他说完,她大步走过房间,推开胖夫人的肖像,就此消失了。
    “她不会是去取隐形衣吧?”罗恩说,瞪着她离去的方向。
    赫敏是去了。十五分钟以后,她回来了,隐形衣小心地折好藏在她的袍子下面。
    “赫敏,我不知道你最近是怎么了!”罗恩惊讶地说道,“你先是打了马尔福,然后你在特里劳妮教授的课堂上走出去……”赫敏看上去很爱听他这样说。
    他们和其他人一起下去吃晚饭,但晚饭后没有回到格兰芬多塔楼。哈利把隐形衣藏在袍子的前襟下面,他必须一直交叉双臂,以便隐藏袍子下面隆起的那一块。他们偷偷摸摸地走到前厅附近一间空房间里,谛听了一会儿,直到他们附近的确没有人为止。他们听见最后两个人急急忙忙穿过礼堂离开了,还听到一扇门关上了,赫敏把脑袋伸到门外去看。
    “没事,”她低声说,“那里没有人——穿上隐形衣——”
    三个人挤在一起走着,以免让人发现。他们在隐形衣下面踮着脚穿过礼堂,然后走下大门前的石阶,来到门外。太阳已经落到禁林后面去了,余辉正照在树梢上。
    他们走到海格的小屋前,敲了敲门。他过了一分钟才来开门,等他把门打开后,四处找不到来访的客人,他不觉脸色苍白,发起抖来。
    “是我们,”哈利低声说,“我们穿着隐形衣呢。让我们进去,我们就可以脱掉隐形衣了。”
    “你们不该来!”海格低声说道,但他退后一步,他们就走了进去。海格迅速关上门,哈利拉掉了隐形衣。
    海格没有哭,也没有扑到他们身上搂住他们的脖子。他看上去像是个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人。看见这种无助的情况要比看见流泪更糟。
    “喝茶吗?”他说,伸手去拿茶壶,一双大手直发抖。
    “巴克比克呢,海格?”赫敏迟疑地问道。
    “我……我刚才把它带到外面去了。”海格说道,在把牛奶倒到罐子里的时候溅得满桌子都是。“用绳子系在我的南瓜地里。想它应该看看树木和……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在它……”海格的手抖得那样厉害,牛奶罐从他手里掉到了地上,碎成一片片的。
    “我来,海格。”赫敏赶快说,忙着走过去收抬残局。
    “碗柜里还有一个罐子。”海格说着坐了下来,用袖子擦前额。
    哈利看看罗恩,罗恩无可奈何地也看看哈利。“有谁能想出什么办法吗,海格?”哈利狂怒地问道,坐在他旁边。“邓布利多——”
    “他努力过了,”海格说,“他没有控制委员会的力量。他告诉他们巴克比克不危险,但是他们害怕……你们知道卢修斯马尔福是什么样的……威胁他们,我想……还有那行刑手,麦克尼尔,他是马尔福的老伙伴了……但是行刑会是迅速、利落的……而且我会在它身旁……”
    海格吞咽了一下。他的眼睛在小屋里到处乱看,好像在寻找一丝一缕的希望或是安慰。
    “那个——那事发生的时候,邓布利多肯定会来的。今天早上他写信告诉我的,说他要——要和我在一起。好人,邓布利多……”
    赫敏一直在海格的碗柜里找另外一只牛奶罐,这时低低地抽泣了一下,立即又忍住了。她拿着新罐子直起了身子,拼命忍住眼泪。
    “我们也和你在一起,海格。”她开始说。
    但是海格摇摇他那粗发蓬松的脑袋。“你们应该回城堡去。告诉你们,我不要你们看行刑。而且不管怎样,你们不应该在这里……如果福吉和邓布利多撞见你擅自离开城堡,哈利,你的麻烦就大了。”
    现在赫敏无声地流着泪,但是为了不让海格看见,她忙碌着准备茶。然后,正当她拿起牛奶瓶要倒些牛奶到罐子里去的时候,她尖叫了一声。
    “罗恩!我——我不相信——那是斑斑!”
    罗恩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呀?”
    赫敏把牛奶罐拿到了桌上,把它底朝上翻了个个儿。斑斑惊慌地尖叫,努力挣扎着想回到牛奶罐里去,却滑落到了桌子上。
    “斑斑!”罗恩茫然地叫道,“斑斑,你在这里干什么?”他抓住这只挣扎不已的耗子,把它举到有光线的地方。斑斑样子狼狈,比以前更加瘦了,皮毛大量脱落,留下一片片光秃的皮肤。它在罗恩手里扭动着,似乎拼命想得到自由。“没事,斑斑!”罗恩说,“没有猫!这里没有东西会伤害你!”
    海格突然站起来,眼睛盯着窗外。他原来脸色红润,现在却变成了羊皮纸那样的颜色。“他们来了……”
    哈利、罗恩和赫敏都迅速转身。
    远处,一群男子正在走下城堡的石台阶。走在前面的是邓布利多,他的银色胡须在落日余辉中闪闪发亮。他身旁是康奈利福吉,后面是年老体弱的委员会成员和行刑手麦克尼尔。
    “你们必须走了。”海格说,从头到脚一寸寸都在发抖,“一定不能让他们发现你们在这里……走吧,现在……”罗恩把斑斑塞到了衣袋里,赫敏拿起那件隐形衣。“我领你们从后面走。”海格说。
    他们跟着他走到通往后花园的那道门前,哈利感到好像是在梦中一般。当他看到几码开外的巴克比克时,这种感觉就更加浓厚了。巴克比克拴在海格的南瓜地里一棵树后面。巴克比克好像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它把脑袋转来转去,还不安地用爪子抓地。
    “没事,比克,”海格温柔地说,“没事……”他转向哈利、罗恩和赫敏。“走吧,”他说,“快走。”
    但是他们不动。
    “海格,我们不能——”
    “我们要告诉他们实际情况。”
    “他们不能杀它!”
    “走!”海格狂怒地说,“你们遇到麻烦的话,事情就更糟了!”
    他们别无选择。赫敏把隐形衣罩在哈利和罗恩头上,这时,他们听到小屋门外有了人声。海格看着他们刚刚隐没的地方。
    “快走,”他哑着嗓子说,“别听……”他慢慢走回小屋,已经有人在敲他的门了。
    在一阵恐怖的恍惚之中,哈利、罗恩和赫敏开始静静地绕着海格的小屋慢慢走着。他们走到小屋那一边时,前门砰的一响关上了。
    “劳驾,我们快走吧,”赫敏说,“我受不了,我忍受不了……”
    他们踏上倾斜的草坪,走向城堡。现在太阳下沉得很快,天空清朗,灰中带紫,但是西方还有一抹残红。罗恩站住了,一动不动。
    “哦,劳驾,罗恩。”赫敏开始说。
    “是斑斑——它不肯——待着不动——”
    罗恩弯下了腰,努力让斑斑仍旧待在衣袋里,但是那耗子变得狂暴起来,疯狂地尖叫着、扭动着并且踢蹬着,想咬罗恩的手。
    “斑斑,是我呀,你这个傻瓜,是罗恩呀。”罗恩低声说。
    他们听到身后有一扇门开了,有男子的说话声传来。
    “哦,罗恩,劳驾让咱们走吧,他们要下手了!”赫敏说。
    “好——斑斑待着不要动——”
    他们向前走。哈利像赫敏一样,努力不去听身后人们说话的声音。罗恩又停下来了。“我抓不住它——斑斑,住嘴,人家要听见我们了——”
    那耗子狂乱地尖叫,但还不是响得能盖过从海格的花园里传过来的声音。有几个乱七八糟的男声,一阵静默。然后,在不加誊告的情况下,斧子挥动的声音和一声钝响。赫敏在原地摇晃了一下。
    “他们已经下手了!”她对哈利耳语道,“我不……不信……他们已经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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