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丝
T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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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克莱尔没有因为苔丝的拒绝而感到沮丧,他相信她最终会接受他的。过了几天,他再度向她问起此事。
    “苔丝,为什么你这么肯定地对我说‘不行’?”
    “我不够好。”
    “不够一位体面的小姐的标准?”
    “是的。你的家庭是不会尊敬我的。”
    “你知道,你这么说不对。我的父亲和母亲会尊敬你的,我不在乎我哥哥的看法。”他抱住她,防止她逃开。“你不是当真的,是不是?除非我知道有一天你将属于我,否则我无法工作,无法看书,无法放松或做任何别的事情!苔丝,说你会是我的!”
    她只是不断地摇头,看着别处。
    “那么,我不应该抱住你,不该这样跟你谈话?为什么,苔丝?”
    “我最亲爱的,这是为你好!我不能给予自己这莫大的幸福,答应你我将属于你——因为我确信我不应该!”
    “但是那样你会让我幸福的呀!”
    “啊,你这样认为,可是你并不知道实情啊!”
    这样一番挣扎之后,苔丝会跑到野外或房间里痛哭一场。她的心是如此紧密地和他连在一起,她怕她会屈服的。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关于我的事情?”她想,“那儿离这儿只有四十英里远,一定有人知道的!”但是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告诉他。
    现在,苔丝的生活包含了两部分,实实在在的快乐和实实在在的痛苦。每当她和安吉尔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都会再问她,而她又会拒绝他。她坚守着自己的承诺,但在内心深处,苔丝知道她终归会接受他的。爱情和自然都劝她去拥有他,而不要想得太复杂,趁着现在的热情享受快乐,而不要考虑将来的痛苦。
    “我知道我会答应的——我克制不了!”一天晚上睡觉时,她哭着对自己说,“可是,当他知道那件事情以后,那也许会要他的命的!唉,唉!”
    “我给你们大家带来了一些新闻。”星期天上午,当他们坐下吃早饭时,奶场主克里克说道,“还是关于杰克·多洛的事。”
    “那个黄油机里的情人?”安吉尔·克莱尔抬起他正在看报纸的眼睛,说道,“他遵守诺言跟那位年轻的挤奶女工结婚了吗?”
    “他没有,先生。”奶场主回答道,“他娶了一个比他大的女人,那女人一年有五十英镑收入。他们匆匆忙忙结了婚,然后她告诉他因为结婚,她失去了她的每年五十英镑!他也不过是因为她的钱才娶她的。因此,现在他们一直吵吵闹闹。”
    “她应该在他们进教堂之前跟他说。”玛丽安说道。
    “她应该看清他只想要她的钱,然后拒绝他,”蕾蒂说道。
    “你怎么认为,亲爱的?”奶场主问苔丝。
    “我认为她应该……告诉他真相——或者拒绝他……我不知道。”苔丝回答道。她再也咽不下她的饭了。她很快离开了餐桌,跑到了野外,感受着故事中的痛苦。她一直下断地拒绝安吉尔的求婚,但是从星期天开始,他变着法子接近她。他四处寻找她,利用每一个可能的机会跟她说话,不管是挤奶、制黄油还是做奶酪的时候,也不管是在鸡中间还是在猪群里。她知道她抵挡不了多久了。她这么炽烈地爱他,在她眼里,他就是一个神。他对待她就像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他都会深爱她,保护她。对于答应嫁给他并告诉他关于自己的事实真相这件事,她的害怕减少了。
    现在白天变短了,清晨牛奶场要借助烛光干活。一天凌晨三四点钟之间,在唤醒其他人之前,她跑到楼上克莱尔的房间里,先唤醒他。她正准备下楼,这时安吉尔已经穿好了衣服,从他的房间里走出来,叫住了她。
    “小姐,现在,”他的语气很坚决,“你必须给我一个答覆,否则我只有离开这个房子。跟我在一起你并不安全。我刚才看到你穿着睡衣。那么,最后你是答应了?”
    “我一定会认真考虑的,克莱尔先生。”
    “那么叫找安吉尔,而不是克莱尔先生。为什么不叫安吉尔,最亲爱的?”
    “那就表明我同意了,不是吗?”
    “这只表明你爱我,这是很早以前你就承认过的。”
    “那么好吧,如果我必须这么叫的话。安吉尔,最亲爱的。”她微笑着轻声叫道。克莱尔抑制不住要亲吻她那温暖的脸颊。
    挤完又撇完牛奶之后,所有奶场的人都出去了。苔丝最后一次慷慨地尝试引起安吉尔对其他挤奶女工的兴趣。
    “那里面你可以考虑的远不止三个,”她说,“其中任何一个都比我更适合做你的妻子,而且也许她们和我一样爱你——几乎是一样的。”
    “哦,苔丝!”他焦躁地叫道。听到这个,苔丝是那么宽慰,她无法再进一步地作任何自我牺牲了。她知道这天就是作决定的日子。
    那天傍晚,安吉尔·克莱尔要赶一辆装着一桶桶牛奶的马车去车站。他说服苔丝跟他一起去。
    最初,他们沿着安静的马路赶着车子,谁也没吱声,只是默默地体会着彼此靠近的感觉。不久,开始有雨点滴落下来。苔丝的脸颊微红着,她的长发润湿了。她没有穿外套,不知不觉地偎近了克莱尔。她抓起一块旧布盖在他们身上挡雨。
    “嗯,亲爱的,”安吉尔说话了,“我的问题考虑得怎样了?”
    “我很快就会答覆你的。”
    “在我们到家之前?”
    “我会尽力。”
    他们经过了一座旧房子。安吉尔解释说,这是一个让人好奇的地方,它属于一个叫做德伯的古老家族。
    “一个高贵的家族消逝时是会让人伤感的。”他说。
    “是啊。”苔丝说。
    终于,他们到达了车站,看着牛奶被搬上了火车。苔丝看呆了。
    “伦敦人会在早餐时喝到它们,是不是?那些人不知道我们冒着雨赶了这么远的路,就为了让他们能及时喝到牛奶。”
    “确实如此,不过,我们赶车还有一点点我们自己的事情。苔丝,现在,”当他们在夜色中驱车离开时,他急切地问道,“你的心是属于我的,为什么不能答应嫁给我呢?”
    “我唯一的理由是因为你……我有一些事情要对你说——我必须告诉你我过去的生活!”
    “亲爱的,要是你愿意,你就对我说吧。我想你就如那儿的鲜花一样有着丰富的经历!”
    “我在马勒特村长大。在学校读书的时候,他们说我会成为一个好老师的,但是我们家有点困难。父亲工作不很勤快,还喝酒。”
    “可怜的孩子!这不是什么新鲜事。”他把她更紧地搂在了身边。
    “然后,关于我自己有件不寻常的事。我……我不姓德北,而姓德伯。我是那个拥有我们路过的那座房子的家族的后代。”
    “德伯家的人!这就是你的所有经历吗?苔丝?”
    “是的。”她虚弱地回答说。
    “可是因为这个,我为什么就得少爱你一些呢?”
    “奶场主对我说过你嫌恶旧家族。”
    他大笑了起来。“嗯,我憎恶这种观念,认为高贵的血统比任何其他事情都重要。但是我对你的新闻真地感兴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这让人伤心,特别是在这儿,看到这些曾经属于我的祖先的土地。”
    “所以,这就是那个可怕的秘密喽!”
    她还是没有告诉他。在这最后时刻,她失去了足够的勇气。
    安吉尔非常高兴。“苔丝,你知道,这个社会喜欢高贵的姓氏。因为你是德伯家的人,作为我的妻子,他们就会更好地接受你。甚至我母亲都会更喜欢你的。从今天开始,你一定要用德伯这个姓氏。”
    “我更喜欢另外那个姓。”
    “但是你必须这样!顺便提一句,在逐猎林附近已经有人袭用德伯这个姓氏了。是的,就是那个人辱骂了我的父亲。多奇怪啊!”
    “安吉尔,我宁愿不要那个姓!”
    “喂,苔丽莎·德伯,你是说不过我的。那就用我的姓吧,这样你就可以避开你的姓了!”
    “要是你确信这会使你幸福,而且你确实非常非常希望娶我的话……”
    “我确实是这样的,最亲爱的,当然是这样!说你将永远属于找!”
    他抱住她并亲吻她。
    “是的!”她一说出这话,便剧烈地抽噎起来。安吉尔大吃一惊。
    “为什么哭了?”
    “我哭,是因为我曾发誓我将终生不嫁!唉,有时我真希望自己从没出生过!”
    “苔丝,如果你真心爱我的话,你怎么能这样想呢?我希望你能用什么方式来证明你的爱。”
    “这样做是不是能更好地证实呢?”苔丝迫切地叫道。她抱紧他,亲吻他。克莱尔第一次感受到一个充满激情的女子亲吻的滋味。苔丝以发自内心的爱,亲吻着她全心全意爱着的男人的双唇。
    “你看——现在你可相信了吧?”她抹着眼泪问道。
    “相信了。其实,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从来没有!”
    他们在黑夜中继续驱车赶路,在那块布下缩成了一团。
    “我必须给我母亲写封信,”她说。
    “当然啦,宝贝。她住在哪儿?”
    “在马勒特村。”
    “啊,那么我以前的确见过你……”
    “是的,那时候你不愿和我跳舞。哦,我希望这个意味着什么坏运气!”
    在作了这个决定之后,苔丝给她母亲写了一封紧急的信。这是她收到的回信:
    亲爱的苔丝:
    我希望你和我一样,一切都好。听说你不久就要结婚,我们都很高兴。但是,苔丝,对你提出的问题,回答是,不管怎么样,千万不要告诉你未来的丈夫任何有关你过去的遭遇。没有哪个姑娘会这么傻的,况且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又根本不是你的过错。记住你答应过我,你永远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代我问候那个年轻人。
    爱你的妈妈
    苔丝不能接受母亲对于人生的看法,但也许在这件事上,琼是正确的。保持沉默看来是让安吉尔快乐的最好办法。因此,她变得平静了,而且从10月以来,她一直沉浸在无比的幸福中。克莱尔像是一位绝好的老师、思想家和朋友。她从他的容貌、他的智慧和他的灵魂中找到了完美。在心里,她摆脱了过去。像订了婚的乡下人那样,他们在一起度过了所有的时光。在壮丽的秋日午后,他们在小溪旁漫步,从小木桥上走过。他们在树木和篱笆的影子中看到轻薄的蒙蒙烟雾,而与此同时,田野上阳光灿烂、明媚。太阳离地面那么地近,它把克莱尔和苔丝在前面的影子拉到了四分之一英里长,就像伸出了两根长长的手指。当克莱尔对苔丝讲起他们的将来,还有他们将会在国外拥有的农场时,她几乎不能相信自己将会陪伴在他身旁,穿越这个世界。她对他的感情现在就如同维系苔丝身心的呼吸或生命一样。这让她忘记了过去的悲伤,但是她知道这些悲伤就像伺机等候的狼一般,在等待出击的时刻。
    有一天,她对克莱尔大声喊道:“为什么当我十六岁的时候,你不留在我身边爱我?当你在马勒特村跳舞的时候?哦,为什么你不那样做?”
    “啊,我会的!如果我早知道的话!但是你个必这么哀怨地感到遗憾!为什么你会这样想?”
    她迅速地掩饰起她的感情,说道:“那样的话,比起现在来,我就可以多拥有四年你的爱!”
    他们有必要把他们准备结婚的事告诉奶场主和他的妻子。那天晚上,当苔丝走进卧室时,另外三个女工都在等着她。
    “你就要嫁给他了!”玛丽安说。
    “是的,某一天。”苔丝说道。
    “嫁给他,嫁给一位绅士!”伊茨说。
    “不可思议,”玛丽安说,“想想苔丝要成为他的太太了,她并不是一位体面的小姐,而只是生活得跟我们差不多的一个姑娘。”
    “你们都会为此恨我吗?”苔丝轻轻地问道。
    “我想要恨你,可是又恨不起来!”蕾蒂说。
    “我也是这种感觉!”玛丽安和伊茨说道。
    “他应该在你们中间娶一个。”苔丝说,“你们都比我好!”
    “不,不,亲爱的苔丝,”她们一起说。
    “即使是现在,我想我也应该让他娶你们当中的一个!”她抽泣着说道。她们走到她身边,安抚她,并扶她上了床。在她们入睡之前,玛丽安轻轻说道:“苔丝,你成了他太太之后会想起我们的,想起我们怎么不能恨你,因为我们从没指望过被他看中。”
    姑娘们不知道,苔丝听到这些话时,哭得更厉害了。她决定把自己所有的经历都告诉安吉尔。
    因为这个,她不想定下婚期。她只想保持现状,不愿继续往前走入新的生活。但是很快,情况变得很明显,那就是奶场主在一年中的这个时候不再需要这么多挤奶女工了。苔丝将不得不在圣诞节的时候离开。
    “恐怕对此我感到高兴,”安吉尔对她说,“因为现在我们必须决定什么时候结婚啦!我们不能永远这样下去。”
    “我希望我们能够如此。我希望永远是甜蜜的夏天和悦人的金秋,而且有你永远爱着我!”
    “我永远爱你!”
    “哦,我知道你会的!安吉尔,我愿意定下那个日子!”
    于是,他们把婚期定在了12月31日。婚礼打算在牛奶场举行,尽可能地不张扬。现在,苔丝觉得自己无力阻止事情的进展,只是顺从地听任安吉尔安排。实际上,安吉尔的计划有点仓促,他本来没打算这么快结婚的,但是他想把她留在身边,帮助她读书、学习,以便日后可以自豪地把她像一位小姐似地带到他父母面前。同时,他计划花一段时间到一个面粉加工厂学习作业。他们可以在那座原来属于德伯家的旧农舍里度蜜月,同时,安吉尔可以在附近的面粉厂学习。
    那个日子,那个令人无法忍受的婚礼日期,越来越临近了。他的妻子,苔丝自言自语道。这可能吗?
    圣诞节的前一天,安吉尔和苔丝决定花一天时间一起去购置一些东西。他们坐着一辆借来的马车来到了镇上。这里到处都是陌生人,他们都盯住挽着安吉尔胳膊、漂亮又快乐的苔丝看。那一天的采购结束时,苔丝正等着安吉尔去牵马拉车,这时,街上有两个男人从她身边经过。
    “她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处女。”其中一个对他的朋友说。
    “她讨人喜欢,这没错。但是她可不是什么处女。”另一个回答道。
    安吉尔恰好在这时回来,听到了这些话。对苔丝的这种侮辱让他怒不可遏,他对准那人的脸就是一拳。那人赶紧说道:
    “对不起,先生。我刚才一定是搞错了。”
    安吉尔接受了道歉,给了那人点儿钱,道了声晚安,就和苔丝驾车离开了。那两人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是弄错了吗?”另一个人问道。
    “绝对没有。”他的朋友说。
    在回家的路上,苔丝非常地严肃。她觉得她不能把事情的真相当面告诉他,不过还有别的办法。于是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写了一封四页长的信,信中详实地描述了三四年前所发生的事情。晚上,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安吉尔的房间,把信从门底下塞了进去。
    第二天早晨,她焦虑地看着他,但是他亲吻她时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关于那封信,他只字未提。他读过信了吗?他宽恕她了吗?每天早晚,他都一如既往,终于,他们结婚的喜日子到了。
    苔丝没有邀请她在马勒特的家人。安吉尔给他的家人写了信。他的哥哥们没有答覆,他的父母来信说,他们希望他不要草率地结婚,但是他已经足够大了,可以为自己做主。安吉尔并不介意,因为他打算几个月后,把苔丝不仅作为一个挤奶女工,还作为一个德伯家的人介绍给父母。
    苔丝还在为她那封自白书忧心忡忡。她悄悄地离开了正在楼下忙碌着的人群,轻手轻脚地来到了安吉尔的卧室。在那儿,她发现她的信原封未动地塞在地毯下。他还没有见到这封信。可现在她不能让他看这封信了,因为婚礼正在准备当中。她找到了与他单独待一会儿的机会。
    “我必须向你坦白我所有的过错!”她说道,尽量把话说得柔和一些。
    “今天不行,我的宝贝儿!往后我们会有充裕的时间!那时我也要坦白我的过错!”
    “那么,你是真地不想让我说喽?”
    “是的,苔丝,的确是这样。”
    从现在开始,她只有一个渴望,就是称他为丈夫。然后如果需要有人去死的话,那就让她去好了。她像在一片云雾中活动着。
    教堂里只有寥寥数人。有一会儿,她用自己的肩膀碰碰他的手臂,好让自己确信他真地在那儿。只是到了她走出教堂时,她才注意到这辆载着他们回去的马车。她觉得她一定是在梦里见过它。
    “啊,也许你知道德伯家马车的故事。”安吉尔说,“这辆马车让你想起了它。过去,有一个德伯家的人曾在他的马车里犯下了罪,从那以后,德伯家的人总会看到或听到那辆旧马车,当他们……但是,谈论这个太让人沮丧了。”
    “安吉尔,是当我们要死的时候,或是当我们犯了罪的时候吗?”
    “别说啦,苔丝!”他亲吻着她。但她已经虚弱不堪了。她现在已成了安吉尔·克莱尔夫人,但实际上,她难道不是亚历山大·德伯夫人吗?
    那天傍晚时分,他们离开了牛奶场。牛奶场的所有人都来为他们送行。克莱尔向每一个挤奶女工亲吻告别。当他向奶场主致谢时,一只公鸡恰好在他面前啼叫开了。
    “那可不吉利!”奶场工们相互窃窃私语。“当公鸡冲着丈夫那样叫时……”他们在背后取笑起来。
    “走开!”克里克先生冲着公鸡喊道。后来他对他的妻于说:“为什么公鸡一定要对着克莱尔先生那样啼叫呢?”
    “这只表明天气要变了,”克里克夫人说,“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是不可能的。”
    苔丝和安吉尔来到这座德伯家的旧农舍。整座房子空无一人。但是,会有一个女人来给他们做饭,打扫房子。他们一起吃茶点,克莱尔能和苔丝用同一个盘子进餐了,他感到非常高兴。他看着她,心想:“我意识到了我对这个女人有多重要吗?我又必须怎样去照顾她?我必须永远不忘考虑她的感受!”
    夜幕渐渐降临,外面开始下雨了。终于,从牛奶场来了一个人,送来了他们的包裹。
    “先生,很抱歉,我来晚了。”他说,“但是牛奶场刚刚发生了些可怕的事情。你还记得公鸡打鸣吗?唉,不管那预示着什么,可怜的小雷蒂·普里德尔想淹死自己!”
    “出了什么事?”安吉尔问道。
    “是这样,在你们离开以后,她和玛丽安从一个酒店走到另一个酒店,不停地喝酒。后来,有人在河里发现了蕾蒂,又有人发现玛丽安醉倒在一块田里!”
    “那么伊茨呢?”苔丝问道。
    “伊茨还像平常那样待在家里,但是非常伤心沮丧。”
    这人离开了,苔丝神色凄怆地坐在壁炉旁,注视着炉火。她们都是从未被人爱过的朴实、纯洁的姑娘。而她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就获得了所有的爱,这是不道德的。她会偿付的:就在此时此地,她要把一切都讲出来。
    安吉尔坐在她的身旁,握着她的手。在炉火的烘照下,他们的脸红彤彤的。
    “今天上午,”他突然说道,“我们说过我们都要坦白自己的过错。有些事情,我必须告诉你,而你一定要宽恕我。也许我应该早些告诉你。我一直拖到现在才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失去你。”
    “安吉尔,我一定会宽恕你……”急切的希望加快了苔丝的心跳。
    “不过,先等一等。你知道我对美德和纯洁有多么笃信。可是,我自己,几年前在伦敦时,却糊里糊涂地和一个女人做了坏事。我们在一起度过了两天时间。回到家以后,我再也没干过类似的事情。你会宽恕我吗?”
    “哦,安吉尔,当然,我会的!可以说,我的心情倒好些了,因为现在你能宽恕我了!我也有要坦白的事。”
    “啊,是的,好好坦白吧,你这个小坏蛋!不会比我的更严重了吧。”
    “不会的,是的,不会的!”由于充满了希望,她快乐地跳了起来。“是的,实际上,它们完全一样。我现在就讲给你听。”
    她又坐了下来。他们的手握在一起。炉火燃烧得如同末日审判的火焰一般。她的身影被长长地映在了墙上。她把头靠在他的头上,勇敢地把自己与亚历克·德伯的相遇及其结果统统告诉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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