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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爱
Jane Ey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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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吉普赛女人

梅森刚刚加入客人的行列，仆人就进来通报一位吉普赛老妇人来了，据说是算命高手。女士们都很激动，决定让她算算命。和往常一样，英格姆小姐捷足先登，和老妇在书房里待了一刻钟。她回来时，面带不快。

“简直是小孩子说胡话。你们怎么能相信这一套！”她说着拿起一本书，假装读着。但她的眉头越皱越紧，没有翻动一页，我猜普吉普赛人的话对她来说比她让我们想像的要重要。接着，三位年轻女士一起走了进去，回来时对吉普赛人的技巧赞不绝口。

“她又老、又脏、又丑。”她们吃惊地叫着。“可是我们的事她什么都知道。”先生们安抚着她们，这时仆人又走了进来。

“对不起，小姐。”他对我说，“吉普赛人说还有一位年轻女士在屋里。不见到所有的女士，她不答应离开这里。她指的一定是你。”

“噢，那我去。”我高兴地答道。我很好奇，想见见那个吉普赛人。

她坐在书房的一把扶手椅上，对着一本小黑书念念有词。宽大的黑帽子几乎遮住了她整个的脸，但她抬起头时，我看到了一双黑眼睛。

“那么你想让我算命？”她说。

“我得警告你，我不相信你的把戏。”

“我料到了。你怎么不发抖呢？”

“我不冷。”

“为什么你脸色不变得苍白？”

“我没病。”

“为什么你不让我算命？”

“我不是傻瓜。”

老妇大笑起来，开始用一个短小的黑烟斗吸烟。

“我可以证明你冷，还有病，还是个傻瓜。”她说，“听着，你冷，因为你孤单；你有病，因为你缺少爱；你是个傻瓜，因为爱就近在咫尺，你却不能迈出一步够到它。”

“很多人都这样。”我感兴趣地说。

“是的，但你更是这样。我可以看出，如果你真想得到幸福，幸福正等待着你。告诉我，在那一屋子的优雅的人当中，不是有一张脸你在看，有一个人你感兴趣吗？”

“我几乎不认识这些女士和先生。”我答道。

“那么，你当然认得这家的主人了？你觉得他和客人，和其中一位客人，关系如何？”吉普赛人带着狡黠的微笑问道。

“他们彼此非常友好。”我小心地回答。吉普赛人似乎很了解特恩费得。

“友好！我说不止于此。实际上我还要说出布朗蒂·英格姆的名字和结婚这个词。他们显然会是无比幸福的一对儿，虽然我刚才对英格姆小姐讲了罗切斯特家产的事，让她很不高兴。如果有一位更富有的绅士随行，那么罗切斯特先生可能会失去漂亮的新娘…”

“可我是来为自己算命的，不是为罗切斯特先生！”

“这取决于你是否伸出手去争取幸福。让我看看你的脸，你的眼睛和嘴巴告诉我情感对你来说是重要的，但你的额头告诉我理智才是你生活的主要指南。你永远不会做出错事或丑事，我尊重这点。我不希望自己的生活中有牺牲或痛苦，我希望——但这样就行。我希望永远待在这里看着你，不过我现在得停止演戏了。”

我在做梦吗？出什么事了？老妇的声音变了，变成了与我自己的一样熟悉的声音。

“好了，简，你认识我吗？”熟悉的声音问。挣脱着破衣服，罗切斯特先生不再伪装了。

“先生，你在胡说，也害得我胡说。这不公平。”

“你原谅我吗，简？”

“先生，我会努力，可你不该这么做。”

“简，我的客人在做什么？”

“我想在议论吉普赛人吧。噢，你知道有一个陌生人来看你吗？”

“陌生人！我没等谁来啊。是谁呢？”

“先生，他叫梅森，从西印度群岛来。”

微笑在他的嘴上凝住了，他的脸变得苍白。

“梅森！西印度群岛！”他重复了三遍。

“先生，你不舒服吗？”我担心地问。

“简，帮帮我。”他嘟囔着，几乎摔倒。我扶他坐下，然后坐到他身边。他握着我的手，轻轻抚摸着。

“我希望我和你待在一个小岛上，没有别人、没有麻烦、没有危险、没有痛苦的记忆折磨我。”

“先生，我怎样才能帮你呢？我可以豁出命来帮助你。”

“简，如果我需要帮助，我会叫你，我保证。现在给我拿杯酒来。”我从餐厅拿来一杯酒递给他。他看上去没有那么苍白了，但很严肃。

“简，如果我的那些优雅的朋友走过来对我吐唾沫，你会怎么做？”他问。

“先生，如果办得到，我就把他们轰出去。”

“但如果他们只是冷眼看着我，掩口议论我，然后一个个离开我呢？”

“我会留下陪你，安慰你，先生。”

“如果全世界都反对我，你还会留下来陪我吗？”

“如果你配得上我的友情，我也确信是这样，那么我不会理会其他人的反对。”

“简，谢谢。现在叫梅森来见我。”我照办了，我让他们单独在书房待着。自己去睡了。

很久以后，我听到他带梅森进了他的卧室；听到他的声音如此愉快，我感到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