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的囚徒
Harry Potter and the Prisoner of Azkab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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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活点地图
    
    庞弗雷夫人要哈利在医院里待到周末。他既没有和她争辩,也没有抱怨,只是不让她扔掉光轮2000的碎片。他知道这是犯傻,知道光轮已经无法修复,但他情不自禁地要这样做,他觉得好像是失去了一个最好的朋友。
    许多人来看他,都一心一意想让他高兴起来。海格送给他一束地蜈蚣花,看上去像是黄色的大白菜;金妮韦斯莱来的时候满脸通红,给了他一张自制的康复卡,如果哈利不把这张卡闭拢并且把它压在碗碟或是水果下面,它就会尖声唱起歌来。格兰芬多球队的队员星期天早上又来看哈利了,这次伍德也来了,伍德嗓音空洞、全无生气,他对哈利说,他一点儿也不怪哈利。罗恩和赫敏只是到了晚上才离开哈利床边。但是,不管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让哈利觉得好过一点儿,因为人们所知道的只是他烦恼的一半而已。
    他没有把他看到不祥的事告诉任何人,就连罗恩和赫敏也没有,因为他知道罗恩会惊慌失措,而赫敏会嘲笑他。然而,事实是它已经出现两次了,两次出现以后都发生了差不多致人死命的事件:第一次,他差点儿被骑士公共汽车轧死;第二次,他从离地五十英尺的飞天扫帚上掉下来。不祥难道要一直缠着他、直到他真的死了吗?他的余生难道要一直提防着这头畜生吗?然后还有那些摄魂怪。每次想起它们,哈利都觉得恶心和羞辱。大家都说它们可怕,但是别人谁也没有像他那样,它们一走近就昏倒呀……别人谁也没有在脑子里反复听到正要死去的父母的说话声呀。
    因为现在哈利知道那是谁的声音了。夜里,他躺在医院里,醒着,瞪眼看着天花板上一道道的月光。这时候,他昕到了她的话,听到这些话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那些摄魂怪走近他的时候,他听到了妈妈临终时的声音。她努力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伏地魔的伤害;他还听到了伏地魔在杀死妈妈以前的笑声……哈利时不时地睡过去,在睡眠中做着梦:到处是潮湿黏滑、已经腐烂的手和令人毛骨悚然的乞求声。他一下子惊醒了,却又听到了妈妈的声音。
    星期一,哈利回到了学校本部的喧闹忙碌之中,这真让他松了一口气。尽管他还要忍受马尔福的奚落,但在学校里他只能想其他事情。马尔福看到格兰芬多球赛失败。高兴得几乎要发狂了。他终于拿掉了绷带,精神饱满地模仿哈利从飞天扫帚上跌下来的样子,以此来庆祝他又可以充分使用两条胳膊了。在以后的魔药课上,马尔福有许多次穿过城堡主楼都要模仿那些摄魂怪;罗恩最后发怒了,把一个又大又滑的鳄鱼心脏对准马尔福扔了过去,正扔中他的脸,气得斯内普扣了格兰芬多五十分。
    “如果斯内普再来上黑魔法防御术课,我就请病假。”罗恩说,这时他们已经吃罢午饭,正要去上卢平教授的课。“赫敏,去看看是谁来上课。”
    赫敏在教室门边张望了一下。
    “没事!”
    卢平教授回来上课了。他看上去的确生过病。他的旧袍子穿在身上更加松松垮垮,他眼睛下面有黑影。虽然如此,全班同学坐下时,他对他们笑了笑。而他们立刻狠狠地埋怨起斯内普在卢平生病时的所作所为。
    “不公平,他只是来代课罢了,为什么要给我们留作业?”
    “我们不知道什么叫狼人——”
    “——两卷羊皮纸!”
    “你们没有告诉斯内普教授说我们还没有学到哪里吗?”卢平问道,略微皱起眉头。
    大家又纷纷说起来。
    “说了,但是他说我们太落后了——”
    “——他不听——”
    “——两卷羊皮纸!”
    大家都是一脸义愤,卢平教授只是微微一笑。
    “别担心。我会对斯内普教授说的。你们不必写那篇论文。”
    “哦,不,”赫敏说。很失望的样子,“我已经写完了。”
    这一课上得很愉快。卢平教授带来了一个玻璃水箱,里面是欣克庞克,一条腿的家伙,看上去像是一缕缕的烟做成的,很脆弱,而且看上去也没有想伤害人的样子。
    “引诱旅行者陷入沼泽。”卢平教授说,学生们记着笔记。“你们注意到它前脚上垂下的那盏灯了吗?在前面跳跃——人们跟着光走——于是——”
    欣克庞克头顶玻璃,发出一阵可怕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下课铃响了,大家收拾好东西向门口走去,哈利也在其中,但是——“等一下,哈利,”卢平招呼他,“我有话要跟你说。”
    哈利折了回来。看着卢平教授把装有欣克庞克的盒子蒙上了一层布。
    “我听说那场比赛的事了,”卢平说着,转身到讲台桌上把书装到他的公文包里,“你的飞天扫帚的事我也很遗憾。还能修吗?”
    “不能了,”哈利说,“那棵树把它打得粉碎。”
    卢平叹了口气。“我到霍格沃茨的那一年,他们种了这棵树。人们过去时常玩一种游戏。就是试着去碰那棵树。最后,一个叫做戴维格杰恩的男孩几乎丢掉了一只眼睛,后来就不让我们走近那棵树了。飞天扫帚当然不能幸免啦。”
    “你也听说了那些摄魂怪吗?”
    卢平迅速看了他一眼。“对,听说了。我想,我们谁也没有见过邓布利多教授那样发怒。一些日子以来,那些家伙越来越不安定了……因为不能进入校园怒气冲冲……我想是它们弄得你掉下来的吧?”
    “是的。”哈利说。他踌躇起来,然后他不得不问的那个问题脱口而出,想要住口已经来不及了。“为什么?为什么它们会那样地影响我?我是不是——”
    “这和软弱没有关系。”卢平教授尖锐地说。好像一眼看穿了哈利在想些什么。“那些摄魂怪对你的影响比对别人厉害,那是因为别人没有你以前有过的恐怖感觉。”
    一缕冬日的阳光照进教室,照亮了卢平的灰色头发和他年轻脸庞上的皱纹。
    “摄魂怪是地球上最可恶的生物之一。它们成群结队地出没在最黑暗最肮脏的地方,欢呼腐败和绝望,把它们周围空气中的和平、希望和快乐都吸干了。就连麻瓜们也感觉得到它们的存在,虽然他们看不到这些家伙。过于靠近一个摄魂怪,你的任何良好感觉、任何快乐的记忆都会被它吸走。如果做得到的话,它会长期靠你为生,最后将你弄得和它一样——没有灵魂,而且邪恶。留给你的只有你一生中最坏的记忆。在你身上已经发生的最坏的事情,哈利,已经足够让任何人从飞天扫帚上掉下来。你没有什么可害羞的。”
    “它们靠近我的时候——”哈利瞪着卢平的书桌说,喉咙发紧,“我能够听到伏地魔在杀害我的妈妈。”
    卢平的手臂突然一动,好像要去抓住哈利的肩膀,但又改变了主意。沉寂了一会儿,然后——
    “它们为什么要到比赛场地来呢?”哈利痛苦地问道。
    “它们饿了。”卢平冷淡地说,啪的一声关上了他的公文包。“邓布利多不让它们进入学校,所以供给它们的人类牺牲品就用完了。我认为魁地奇比赛场周围的大批人群对它们是很大的诱惑。所有那些兴奋……激情高涨……在它们看来就是一场盛宴。”
    “阿兹卡班一定很可怕。”哈利嘟囔着说。
    卢平阴郁地点点头。“城堡坐落在一个小岛上,在出海的路上,但是那里不需要用围墙和水来关犯人,因为犯人都在它们的掌握之中,犯人本身不会有最简单的思想。多数犯人几周之内就疯了。”
    “但是布莱克从它们手中逃了出来,”哈利慢慢地说,“他逃走了……”
    卢平的公文包从桌子上滑了下去,他不得不迅速弯下腰去捡。
    “是的,”他直起身子来说道,“布莱克一定找到了和它们斗的办法。我是不相信他能够……如果巫师和摄魂怪待在一起的时候太长,它们就会使巫师失去法力……”
    “你让火车上的那个摄魂怪退却了。”哈利突然说。
    “有——某些防御方法是人们可以应用的,”卢平说,“不过当时火车上只有一个那样的家伙。它们的数目越多,就越难抵御。”
    “什么样的防御方法啊?”哈利马上问,“您能教给我吗?”
    “我可不想假装是抵御摄魂怪的专家,哈利——事情正相反……”
    “但是如果再有魁地奇比赛的时候,它们又来了,那我可得有办法对付它们啊——”
    卢平看着哈利那张坚定的脸,踌躇了,然后说:“唔……好吧。我想办法帮你。但这件事恐怕要等到下学期。放假以前我有许多事情要做。我生病真生得不是时候。”
    卢平答应教哈利妇何防御摄魂怪,哈利认为自己也许再也不会听到妈妈临死前的声音了。十一月底拉文克劳队打败了赫奇帕奇队。这些事加在一起,使哈利的情绪明显高涨起来。格兰芬多队毕竟还有比赛的机会,尽管他们现在可不能再输一场球了。伍德又精力充沛起来,在一直延续到十二月的寒冷刺骨的风雨中仍旧不遗余力地抓紧训练他的球队。哈利在校园里没有看到任何摄魂怪的踪迹。邓布利多的怒火似乎把它们限制在学校入口处的岗位上了。
    学期结束前两个星期的时候,天空突然放晴,呈现出炫目的蛋白色,泥泞的场地也在一天早晨蒙上了一层发亮的霜。城堡里面,到处有着圣诞节的气氛。魔咒课教师弗立维教授已经用有微光闪烁的光源在装饰他的教室,这些光源其实是真正的不断振翅的小仙女。学生们都在快乐地讨论度假计划。罗恩和赫敏都决定留在霍格沃茨,罗恩说他可忍受不了有两个星期的时间和珀西待在一起,赫敏则坚持说她要去图书馆,但哈利心里明白:他们这样做是为了陪他,他很感激。
    学期的最后一周,又可以到霍格莫德村去一次;除了哈利之外,大家都很高兴。
    “我们想买的圣诞节东西都可以在那里买!”赫敏说,“妈妈和爸爸实在是喜欢从蜂蜜公爵那里买来的毛毛牙薄荷糖!”
    哈利又是惟一留校的三年级学生,对此他十分愤慨,就从伍德那里借了一本《分类飞天扫帚》来看,而且决定把这一天花在了解不同样式的飞天扫帚上。在球队练习的时候,他骑过学校的一把扫帚,那是一把古老的流星,又慢又摇晃。他肯定需要有一把自己的新扫帚。
    在大家去霍格莫德村的那个星期六的早晨,哈利和披着斗篷、围着围巾的罗恩、赫敏道了别,然后独自踏上那道大理石楼梯回格兰芬多塔楼去了。窗外飘起了雪花,城堡非常安静。
    “噫——哈利!”哈利在四楼的走廊半中腰转过身来,看见弗雷德和乔治从一个独眼驼背的女巫雕像后面向他窥望。
    “你们在干吗?”哈利好奇地问道,“你们怎么没有到霍格莫德村去呢?”
    “我们走以前来给你一点儿节日气氛。”弗雷德说,神秘地眨了一下眼睛,“到这里来……”他向独眼雕像左边的一间空教室点了一下头,哈利跟着弗雷德和乔治进去了。乔治轻轻关上门,然后转过身来,满脸是笑,看着哈利。“提早给你送圣诞礼物呢,哈利。”他说。
    弗雷德手一挥从斗篷里面抽出了一个东西,把它放在一张空桌上。那是一张大大的、方方正正的、很旧的羊皮纸,上面什么也没有写。哈利以为这又是弗雷德和乔治的玩笑,瞪眼看着它。
    “你们说这是什么呀?”
    “这个嘛,哈利,是我们成功的秘密。”乔治说道,多情地拍了拍那张羊皮纸。
    “把它给你真有点儿舍不得,”弗雷德说,“不过昨晚我们认定你比我们更需要它。”
    “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记住它的内容了。”乔治说,“我们把它送给你。我们不再需要它了。”
    “这样一小张破旧的羊皮纸,我要它干吗?”哈利问。
    “一小张破旧的羊皮纸!”弗雷德说,闭起眼睛做了个鬼脸,好像哈利小瞧了他似的。“解释一下,乔治。”
    “好吧……我们一年级的时候,哈利——年轻、无忧无虑,又天真——”
    哈利鼻子里哼了一声。他怀疑弗雷德和乔治是否天真过。
    “——唔,比我们现在天真——我们和费尔奇之间发生了一点儿麻烦。”
    “我们在走廊里放了个大粪弹,出于某种缘故,这个炸弹让他很沮丧——”
    “所以他把我们拉到他的办公室里去了,开始用那种通常的——”
    “——关禁闭——”
    “——把我们的肠子掏出来——”
    “——而我们忍不住注意到了他的档案柜抽屉,其中有一个抽屉上写着:没收物资,高度危险。”
    “别告诉我——”哈利说,开始笑了。
    “唔,你会怎么做呢?”弗雷德说,“乔治又扔了个大粪弹,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我飞快地拉开抽屉,一把抓住——这个。”
    “这件事不像听起来的那么坏,你知道,”乔治说,“我们认为费尔奇从来没有发现怎么使用这张羊皮纸。不过他很可能猜到了这是什么东西,要不然他也不会没收它。”
    “你们知道怎么使用吗?”
    “哦,是啊,”弗雷德痴笑着说,“这个小小的漂亮东西教会我们的可要比全校老师教的还要多。”
    “你们在哄骗我吧。”哈利说,一面看着那张破破烂烂的羊皮纸。
    “哦,我们骗你吗?”乔治说。他拿出魔杖,轻轻触了一下那张羊皮纸说:“我庄严宣誓我没干好事。”像蜘蛛网一样细细的墨水线条立刻从魔杖刚才碰过的地方开始出现了。这些线条彼此汇合、彼此交叉,延伸到这张羊皮纸的每个角落;然后羊皮纸上方开始出现字迹,是弯曲的绿色大字,它们是:
    魔法恶作剧制作者的辅助物供应商月亮脸、虫尾巴、大脚板和尖头叉子诸位先生自豪地献上活点地图
    这张地图详尽地画出了霍格沃茨城堡和各场地的一切细节。但是,真正值得注意的东西是沿着地图移动的小小的墨水点,每个墨水点都用极小的字母标出一个姓名。哈利大为惊讶,他俯身细看。左上角的一个小墨水点显示邓布利多教授正在书房里踱步;费尔奇的猫洛丽丝夫人正在三楼徘徊,而爱捉弄人的幽灵皮皮鬼正在奖品室里跳来跳去。哈利的眼光在他所熟悉的走廊里上下扫动。这时,他又注意到了什么东西。
    这张地图显示出一系列他以前从来没有进去过的通道。这些通道之中有许多好像是通往——
    “正是通往霍格莫德村的,”弗雷德用手指沿着一条通道指着说,“一共有七条呢。喏,费尔奇知道这四条——”他把那四条一一指出来,“——但是我们肯定只有我们知道这几条。不必为五楼镜子后面的那条费神,去年冬天以前我们一直用它,但是它倒塌了——完全堵塞住了。这一条我们认为谁也没有走过,因为那棵打人柳就种在它的入口处。但是,这条一直通到蜂蜜公爵的地窖那里,我们走过许多次了。你也许已经注意到,入口正好就在这间房间下面,要通过这个独眼老太婆的驼背。”
    “月亮脸、虫尾巴、大脚板、尖头叉子,”乔洽叹息着,拍拍这张地图的标题,“我们欠他们好多情哟。”
    “高尚的人啊,不倦地工作,为的是帮助新一代破坏法规的人。”弗雷德庄严地说。
    “对,”乔治轻快地说,“别忘记用完了擦掉——”
    “——要不然别人会看到的。”弗雷德警告说。
    “只要再轻轻敲一下,说:‘恶作剧完毕!’它就又变成一张空白的羊皮纸了。”
    “那么,年轻的哈利,”弗雷德怪模怪样学着珀西的腔调说,“记着要规矩点。”
    “在蜂蜜公爵那里见。”乔治眨着眼说。他们离开了,两人都心满意足地傻笑着。
    哈利站在那里,瞪着那张神奇的地图。他看着代表洛丽丝夫人的小墨水点向左边转去,停下来,嗅着地板上的什么东西。如果费尔奇真的不知道的话……他根本就不必从那些摄魂怪面前走过了……但就在他满心兴奋地站在那里的时候,他脑子里却浮现出了有一次听到的韦斯莱先生的话:要是你看不到它的脑子在哪里,那就永远不要信任任何能够自己思考的东西。
    这张地图就是韦斯莱先生曾经提出过警告的那种危险的魔法物体……魔法恶作剧制造者的辅助物……但是,哈利推理道,他只想利用这张地图到霍格莫德村去,这可不是说他想偷什么东西或者是攻击什么人……弗雷德和乔治用这张地图已经好几年了,并没有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哈利用手指沿着通往霍格莫德村的通道指着。
    然后,突然间,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命令一样,他卷起地图,把它塞到他的袍子里面,匆忙走到教室门口。他把门打开了两英寸。外面没有人。他很小心地慢慢走出这间教室,溜到那座独眼女巫的雕像后面。
    他必须做什么呢?他又拿出地图来看,惊讶地看见地图上有了一个新的墨水点,它标明是“哈利波特”。这个小人儿正好在真正的哈利所在的地方,大约在四楼走廊的半中腰。哈利仔细地看着。小小的墨水人儿哈利似乎正在用小魔杖轻敲那女巫,没有什么动静。他又去看那张地图,地图上的哈利旁边出现了最小的泡沫组成的咒语:“左右分离”。
    “左右分离!”哈利自语道,又去轻敲那石头女巫。
    雕像的驼背立即开启了,大得足够让一个稍瘦的人进去。哈和迅速向走廊前后看了一眼,然后把地图掖了起来,脑袋向前爬进那个洞中,然后在洞里前进。
    他滑了相当长的一段路,那段路像是石头滑梯一样,然后他碰到了寒冷潮湿的土地。他站了起来,向四周看了看。四周乌黑一片。他举起魔杖咕哝道:“荧光闪烁!”于是就看见自己在一条很狭窄低矮的通道里。他举起地图,用魔杖的末端轻敲它并且咕哝道:“恶作剧完毕!”地图马上就变成了一片空白。他仔细地卷起地图,把它塞到袍子里面,然后,由于兴奋和害怕,心跳得很快。他就这样出发了。
    这条通道弯弯越曲,和兔子的地道没有什么两样。哈利匆匆地走着,由于地面不平,时不时地跌跌绊绊,一路上他都把魔杖举在面前。
    走了很长很长时间,但是哈利有蜂蜜公爵的前景在鼓舞着他前进。大约一个小时以后,通道向上伸去。哈利喘息着加快速度,脸是红的,双脚却是冷的。
    十分钟后,他走到了一道破损的石阶脚下,石阶一直伸展到上面他看不见的地方。哈利小心不弄出声音来,开始向上爬去。一百级、二百级,他边爬边数,后来就数乱了。他爬呀爬,注意着自己的双脚……然后,他冷不丁一头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
    这好像是扇地板门。哈利站在那里,摸着自己被撞痛的脑袋,听着。他听不到上面有什么声音。他很慢地推开那扇地板门,偷偷地向外窥看。
    他是在一间地窖里,周围放满了木椅子和木箱子。哈利爬出地板门,轻轻把它关好——这扇门和满是灰尘的地板浑然一体,真看不出来地板上会有这样一扇门。哈利慢慢地爬向那道通向楼上的木楼梯。现在他确信自己听见了各种人的说话声,更不要说摇铃和开关门的声音了。
    哈利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正在这时,他突然听到很近的地方有一扇门开了,有人正要下楼。
    “再拿一箱果冻鼻涕虫,亲爱的,他们快要把我们的存货买光了……”一个妇女的声音说道。
    一双脚下楼来了。哈利跳到了一只巨大的木板箱后面,等待脚步声远去。
    他听到那男子在对面的墙那里搬动箱子。他也许不会再有机会了——哈利迅速地、不声不响地从躲藏的地方出来,上了楼梯;他回头一望,看到一个宽阔无比的后背和一个发亮的脑袋埋在一口箱子下面。哈利走到楼梯顶端的门边,溜出门,发现自己来到了蜂蜜公爵的柜台后面——他弯下身子,向侧面爬去,然后直起身子。
    蜂蜜公爵里挤满了霍格沃茨的学生,因此没有人会对哈利多看一眼。哈利在他们中间溜边走着,一面四处观看。如果现在达力能够看到哈利在什么地方,他那张肮脏的脸上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呢,哈利想到这里就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店里摆放着一个货架又一个货架,上面放满了人们能够想象得到的最引入入胜的糖果。大块的奶油花生糖、一块块发微光的粉红色椰子冰糕、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成百种各式各样的巧克力、一大桶多味豆、一桶滋滋蜜蜂糖、罗恩提到过的飘浮在空中的果子露饮料,沿着另外一堵墙的是“具有特殊效果”的各种糖果:吹宝超级泡泡糖(它能使整个房间充满蓝色风铃草颜色的泡泡,几天都不会破灭)、奇异的碎片状的毛毛牙薄荷糖、小巧的黑胡椒小顽童(“为你的朋友从鼻子里向外喷火!”)、冰耗子(“听到你的牙齿打战和咯吱咯吱的声音!”)、形状像蟾蜍的奶油薄荷糖(“真的会在胃里跳动!”)、松脆的糖羽毛笔和会爆炸的夹心糖。
    哈利从六年级的学生中挤了过去,看到这家店铺最远的角落里挂着一块招牌(“不同寻常的口味”)。罗恩和赫敏站在这块招牌下面,正仔细端详着一盘有血腥气的棒棒糖。哈利偷偷走到他们身后。
    “唔,不,哈利不会要它的,这是给吸血鬼的,我想。”赫敏正在说。
    “那这个怎么样?”罗恩问,把一罐挤成一团的蟑螂塞到赫敏的鼻子底下。
    “肯定不要。”哈利说。罗恩差点儿没摔了罐子。
    “哈利!”赫敏尖叫,“你在这里干什么?你怎么——怎么来的?”
    “哇!”罗恩说。像是得到了深刻的印象,“你学会潜形了!”
    “我当然没有。”哈利说。他放低了声音以免六年级学生听到,然后把有关活点地图的事详尽地告诉了他们。
    “弗雷德和乔治怎么就从来没有给我呢!”罗恩说,气得不可开交,“我可是他们的弟弟啊!”
    “但是哈利不会长期占用的!”赫敏说,好像这个想法很荒谬可笑。“他会把这张地图交给麦格教授的,是不是,哈利?”
    “不,我不交!”哈利说。
    “你疯啦?”罗恩说,瞪着赫敏,“把这么好的东西交了?”
    “要是我交了,我就不得不说我是从哪里拿到的!费尔奇就会知道是弗雷德和乔治拿的!”
    “但是布莱克呢?”赫敏咬着牙齿说,“他可以利用这张地图上的一条通道进入城堡!老师们一定会知道!”
    “他不可能从通道进来,”哈利迅速地说,“地图上有七条秘密通道,对不对?弗雷德和乔治估计费尔奇可能知道其中的四条。其他三条——一条已经倒塌了,谁也不能从那条通道进来。一条的入口处种了那棵打人柳,进去就出不来。我刚刚走过的那一条——唔——在地窖里真的很难看到它的入口在哪里——所以除非他知道有这条秘密通道——”
    哈利踌躇了,如果布莱克的确知道有这条通道呢?然而,罗恩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指着糖果店大门里面贴着的一张通告。
    奉魔法部命令顾客注意:在另有通知之前,摄魂怪将于每天日落后在霍格莫德街道上巡逻。此举纯为霍格莫德居民之安全而设,一俟小天狼星布莱克再度被捉拿归案即予取消。望顾客于傍晚之前采购完毕是幸。圣诞快乐!
    “看见啦?”罗恩平静地说道,“这里到处有摄魂怪,我倒想看看布莱克在这种情形下怎么能够闯进糖果店。不管怎么样,赫敏,糖果店老板总会听到有人闯进来的,对不对?他们就住在糖果店楼上!”
    “是的,不过——不过——”赫敏好像努力再从什么地方挑刺儿。“看,哈利还是不应该到霍格莫德村来,他没有交签过字的申请表啊!如果有人发现哈利到这里来了,哈利就会遇到大麻烦的!而且现在天还亮着呢——要是小天狼星布莱克今天、现在就出现了呢?”
    “他要发现哈利在这里也不容易呢。”罗恩说,隔着有竖框的窗子向外面纷飞的大雪点头。“得了吧,赫敏,这是圣诞节,哈利应该放松一下了。”
    赫敏咬着嘴唇,一副很担心的样子。
    “你打算告发我吗?”哈利笑嘻嘻地问她。
    “哦——当然不——但是老实说,哈利——”
    “看到那滋滋蜜蜂糖了吧,哈利?”罗恩说,抓住哈利领他到了那个大桶边上。“还有那果冻鼻涕虫?还有那酸棒糖?我七岁的时候,弗雷德给过我一根,它恰恰就在我舌头上烧了个洞。我记得妈妈用扫帚猛打弗雷德。”罗恩沉思地看着那放酸棒糖的纸箱子。“要是我告诉弗雷德说那是花生,你想他会不会把蟑螂团子咬上一口呢?”
    罗恩和赫敏付清了他们买糖果的钱,三个人就离开糖果店走到外面的暴风雪里去了。
    霍格莫德村看上去就像是一张圣诞贺卡:小茅屋和店铺都盖上了一层松脆的雪,各家各户的门上都有冬青扎成的花环,施过魔法的蜡烛成串地挂在树上。
    哈利冷得发抖,他不像那两人,他没有穿斗篷。他们在街上走着,低着脑袋以抵御寒风。罗恩和赫敏隔着围巾大喊起来。
    “那就是邮局——”
    “佐科店就在那边——”
    “我们可以到那座尖叫棚屋去——”
    “告诉你们怎么办,”罗恩说,冷得牙齿直打战,“我们去三把扫帚喝黄油啤酒好吗?”哈利再愿意不过了,风狂雪骤,他的手快冻僵了。于是他们穿过马路,几分钟以后,就进了那家小旅馆。那里拥挤嘈杂,温暖而烟雾腾腾,一个身材婀娜、脸庞标致的妇女正在吧台那里照料一帮子吵吵闹闹的男巫。“那是罗斯默塔女士。”罗恩说,“我去叫酒,好吗?”他加上一句,脸有点儿红。
    哈利和赫敏走到房间后部,那里的窗子和美丽的圣诞树之间有一张小桌子空着,还靠近壁炉。五分钟后,罗恩回来了,拿着三大杯冒着泡沫的热黄油啤酒。
    “圣诞快乐!”他高兴地说,举起他的大杯子。哈利大大地喝了一口。这是他喝过的味道最好的饮料,而且这酒似乎让他从内而外地暖和起来了。突然,一阵微风拂过他的头发,三把扫帚的门又开了。哈利从大杯子的边上往门口看去,这一看,几乎把他噎住了。
    麦格教授和弗立维在一阵雪花飞扬中刚刚走进小酒馆,后面紧跟着海格,他和一位头戴暗黄绿色圆顶硬礼帽、身披细条斗篷、举止庄重的男子正谈得热闹,此人正是魔法部长康奈利福吉。
    罗恩和赫敏立即都把手放在哈利脑袋上,使劲把他往桌子下面按。哈利嘴边滴着黄油啤酒,蹲在人们看不见他的地方,手里紧握空杯,眼睛看着老师们和福吉的脚走向吧台,停下来,然后回转身,直接向他们走来。
    在他头上的什么地方,赫敏悄声说:“移形幻影!”
    他们桌子旁的圣诞树上升到了离地面几英寸的地方,向边上移动,轻轻地一声钝响,正落在他们桌子前面,把他们遮住了。哈利透过圣诞树下部浓密的枝叶往外看,只见邻桌的四张椅子的脚往后退去,然后听到老师们和福吉坐了下来,嘴里咕哝着并且发出叹息。
    然后他又看见一双脚,穿着华丽的青绿色高跟鞋,还听到了一位妇女的说话声。
    “一小杯峡谷水——”
    “我的。”麦格教授的声音。
    “四品脱蜂蜜酒——”
    “谢谢,罗斯默塔。”海格说。
    “一份雪利果汁苏打水加冰和伞螺——”
    “唔!”弗立维教授说,还咂着嘴唇。
    “那您的就是红醋栗糖酒了,部长。”
    “谢谢你,罗斯默塔,亲爱的,”福吉的声音说,“我一定要说,又看见你真高兴。你也来一杯吧,好不好?来和我们坐在一起……”
    “好吧。多谢您,部长。”
    哈利看着那双发亮的高跟鞋走开又回来了。他的心一直跳到了嗓子眼儿,很不舒服。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对老师们来说这也是本学期最后一周?他们要在这里坐多久?要是他打算今晚回学校的话,他就需要时间以便偷偷回到蜂蜜公爵糖果店去……赫敏的腿在他旁边不安地扭动了一下。
    “什么风把您吹到这里来了,部长?”这是罗斯默塔的声音。
    哈利看到福吉粗壮的下半身在椅子上扭动了一下,好像是在察看周围有没有人偷听。然后他安静地说:“除了小天狼星布莱克还会有什么事呢,亲爱的?我敢说你已经听到万圣节前夕在学校发生的事了吧?”
    “我是听到传言了。”罗斯默塔女士承认说。
    “你有没有告诉整个酒馆的人啊,海格?”麦格教授愤怒地说。
    “您认为布莱克还在这一带吗,部长?”罗斯默塔女士低声问道。
    “肯定的。”福吉简短地说。
    “您知道摄魂怪已经把我的小酒馆搜查了两次吗?”罗斯默塔女士说,声音里有一点点锋芒。“把我的顾客都吓跑了……这对做生意很不好,部长。”
    “罗斯默塔,亲爱的,我和你一样,我也不喜欢它们呀。”福吉不安地说,“必要的防备……但你说得对……我刚才还遇到几个。它们对邓布利多恼火极了——他不让它们走进城堡场地。”
    “我认为是不应该让它们进去的,”麦格教授尖锐地说,“这些可怕的东西到处飘浮着,我们怎么教学呀?”
    “听啊,听啊!”身材矮小的弗立维教授尖声叫道,他的脚悬在那里,离地足有一英尺。
    “都知道布莱克能……”
    “您知道吗,我仍旧不大能相信这一点,”罗斯默塔女士沉思着说,“在堕落到坏人堆中去的所有人当中,小天狼星布莱克是我最没想到会这样做的人……我的意思是说,我记得他在霍格沃茨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如果你在那个时候就告诉我,说他会变成什么样子,那我就会说你酒喝多了。”
    “你对事情真相知道的还不到一半,罗斯默塔。”福吉态度生硬地说,“很少有人知道他做过的最坏的事。”
    “最坏的?”罗斯默塔女士说,声音里充满了好奇,“您的意思是说,比杀掉那么多可怜的人还要坏吗?”
    “当然啦。”福吉说。
    “我没法相信。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坏呢?”
    “你说你记得他在霍格沃茨的情况,罗斯默塔,”麦格教授喃喃地说,“你还记得他最好的朋友是谁吗?”
    “当然记得,”罗斯默塔女士说道,浅浅笑了一声,“两人形影不离,是不是?我看见他们在这里的次数——哦,他们总弄得我大笑。一对好搭档,小天狼星布莱克和詹姆波特!”
    哈利当的一声掉下了手中的大杯子。罗恩踢了他一下。
    “一点儿不错,”麦格教授说,“布莱克和波特。他们那个小集团的头子。两个人都很聪明,当然——说实在的,是特别的聪明——但是我想我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一对能惹麻烦的人——”
    “我不知道,”海格吃吃笑着说,“弗雷德和乔治韦斯莱是不是可以和他们来一番激烈的竞争。”
    “你都会以为布莱克和波特是兄弟呢!”弗立维教授插话表示赞成道,“形影不离!”
    “他们当然是形影不离啦,”福吉说,“波特信任布莱克,这种信任超过了对其他所有朋友的信任。他们毕业离校的时候还是这样的。詹姆和莉莉结婚的时候,布莱克是伴郎。然后他们又叫布莱克做哈利的教父。哈利当然不知道。你们可以想象得到,知道这一点会折磨他到什么程度。”
    “是因为布莱克后来和神秘人结成了一伙吗?”罗斯默塔低声问道。
    “比这还要糟呢,亲爱的……”福吉压低嗓门以一种低沉的声音说了下去,“许多人并不知道波特夫妇明白神秘人在追他们。邓布利多自然是一直不倦地反对神秘人的,他有许多能干的探子。其中一个探子就把这件事告诉了邓布利多,邓布利多马上就告诉了詹姆和莉莉。他劝他们躲起来。邓布利多对他们说,他们最好的机会是那道赤胆忠心魔咒。”
    “那玩艺儿怎么起作用啊?”罗斯默塔女士问,因为感兴趣而喘不上气来。
    弗立维教授清了清嗓子。“非常复杂的咒语,”他吱吱地尖声说道,“涉及用魔法把一个秘密隐藏在一个活人的灵魂之中。这个秘密藏在选中的那个人,或者说保密人心里,从此就不可能发现这个秘密了——当然,除非这个保密人存心泄露。只要保密人拒绝说话,神秘人就是搜查波特夫妇居住多年的村庄,也永远我不到他们,哪怕他在他们夫妇起居室外面的玻璃窗上压扁了自己的鼻子也找不到!”
    “那么说布莱克就是波特夫妇的保密人了?”
    “自然,”麦格教授说,“詹姆波特告诉邓布利多说,布莱克宁可自己死也不会说出他们在哪里,还说布莱克自己也打算藏起来……就是这样,邓布利多还是担心。我记得他提出他自己来做波特夫妇的保密人。”
    “他信不过布莱克吗?”罗斯默塔女士喘着气问道。
    “他肯定在接近波特夫妇的人当中,一定有谁一直在把他们的行踪告诉神秘人,”麦格教授阴郁地说,“的确,他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怀疑我们这边有人成了叛徒,把许多信息告诉了神秘人。”
    “但是詹姆坚持要用布莱克是吗?”
    “是的,”福吉沉重地说,“然而,施用了赤胆忠心魔咒以后还不到一星期——”
    “布莱克背叛了他们吗?”罗斯默塔问。
    “他的确背叛了他们。布莱克厌倦了两面派角色。准备公开宣布他支持神秘人,似乎打算就在波特死去的时刻这样做。但是,正如我们都知道的那样。神秘人在小哈利波特那里失了手。他失去了法力,极其衰弱,只能逃走了。这就弄得布莱克进退两难了。布莱克刚刚暴露了他的叛徒真面目,他的主子就倒台了。他别无选择,只能奔跑逃命了——”
    “肮脏、发臭的叛徒!”海格说,声音很响,以至整个酒吧都静了下来。
    “嘘!”麦格教授说。
    “我遇到过他!”海格吼道,“在他杀死许多人以前,我一定是最后见到他的人!在那些人都被杀死以后,是我从詹姆和莉莉的家里把哈利救出来的!我是把他从废墟里救出来的,可怜的小东西,前额上还有一道长长的伤口,而且他的父母都死了……这时小天狼星布莱克出现了,骑在他那平时常骑的飞行摩托上。我一直搞不清他在那里干什么。我不知道他是詹姆和莉莉的保密人。当时我以为他听说了神秘人发动攻击的消息,是到那里看看他能做些什么呢。当时他面色苍白,浑身发抖。你们知道我做了什么吗?我安慰了那个杀人的叛徒!”海格咆哮道。
    “海格,别!”麦格教授说,“声音放低一些!”
    “我怎么知道他不是在为莉莉和詹姆伤心啊?他关心的是神秘人!然后他说道:‘把哈利给我吧,海格,我是他的教父,我会照顾他的——’哈!但是邓布利多吩咐过我,于是我对布莱克说不行,邓布利多说哈利应该到他的姨妈和姨父那里去。布莱克不同意,但最后他让步了。叫我骑他的摩托把哈利送到那里去。‘我不再需要这辆摩托了。’这是他说的。
    “那时我本来应该知道这里面有些什么可疑的地方。他喜爱那辆摩托,他把摩托给我干吗?他为什么不再需要那辆摩托了?其实这再容易理解不过了。邓布利多知道他曾经是波特夫妇的保密人。布莱克知道他当天晚上就要逃命,知道不要几个钟头魔法部就会来追捕他。
    “但是要是我把哈利给了他又会怎样呢?我打赌半路上他就会把哈利从摩托上扔到海里去。他最好的朋友的儿子!不过要是一个男巫堕落了,他就会对任何事情任何人都满不在乎了……”
    海格说完了,大家一阵长时间的静默。然后罗斯默塔女士带着一定程度的满足说话了。“但是他没有想办法躲起来,是不是?第二天魔法部就抓到了他!”
    “哎呀,要是我们抓到他就好了,”福吉痛苦地说,“找到他的不是我们。而是小矮星彼得——波特的另外一个朋友。他肯定是悲哀得疯狂了,他知道布莱克曾经是波特夫妇的保密人,所以他自己就去追布莱克了。”
    “小矮星彼得……那个胖胖的小男孩,在霍格沃茨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那个吗?”罗斯默塔问道。
    “把波特和布莱克当英雄来崇拜,”麦格教授说,“要是数聪明,从来不是他们一伙的。我时常对他很凶。你们可以想象现在我是多么……多么后悔……”她声音发涩,好像突然患了感冒。
    “好啦,米勒娃,”福吉宽容地说,“小矮星彼得死得英雄。目击者——是麻瓜们,事后我们自然抹去了他们的记忆——告诉我们说,小矮星彼得是怎样把布莱克逼到绝地的。他们说他在抽泣。‘莉莉和詹姆,小天狼星!你怎么能!’然后他拿起魔杖。当然,布莱克比他快。小矮星彼得就这样被炸成了碎片。”
    麦格教授擤了擤鼻子,激动地说:“笨孩子,傻孩子……他在决斗的时候总是糟得不行……应该让魔法部来动手的……”
    “我告诉你,要是我在小矮星彼得之前抓到布莱克,我可不用什么魔杖——我会折断——一个一个地折断他的四肢。”海格咆哮道。
    “你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海格。”福吉尖锐地说,“只有魔法法律执行队经过训练的打击手,也许才能在布莱克没有到走到绝境的时候打败他。那时我是魔法灾难部的副部长,我也是在布莱克杀了那么多人之后第一批赶到现场的。我——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场面。有时我做梦还梦见呢。街道中间有一个大坑,深得把下面的下水管道也弄破了。到处是尸体。麻瓜们尖叫着。而布莱克站在那里狂笑,小矮星彼得的残骸就在他面前……一堆血迹斑斑的袍子和不多——不多的碎块……”
    福吉突然住了口。传来五个人擤鼻子的声音。
    “好吧,故事你知道了,罗斯默塔,”福吉沙哑地说,“布莱克被魔法法律执行队的二十名巡逻员带走了,小矮星彼得则得到了一级梅林爵士勋章。我想这对他可怜的妈妈多少算是安慰吧。自从那以后,布莱克一直关在阿兹卡班。”
    罗斯默塔女士长叹一声。“他疯了,是真的吗,部长?”
    “但愿他是疯了,”福吉慢慢地说,“我相信他的主子失败这件事让他在一段时期以内精神失常了。杀死小矮星彼得和那么多麻瓜,这是一个走投无路、绝望的人做的事……残酷……没有目的。但是上一次我视察阿兹卡班时遇到了布莱克。你们知道,那里的犯人多数坐在那里,在黑暗中对自己嘟嘟嚷嚷,他们已经没有什么意识了……但是,让我震惊的是,布莱克似乎很正常。他对我说的话很有条理。我感到烦恼不安。你们会以为他只是感到厌烦罢了——他问我有没有看完报纸,冷静得不得了,说他想做报纸上的纵横填字游戏。那些摄魂怪竟然没有对他产生什么影响,这真叫我震惊——而且他还是那里的要犯,看管他的人特别多,你们知道。狱卒就在他门口,白天黑夜都有。”
    “但是,你想他逃出来要干什么呢?”罗斯默塔女士问。“天哪。部长。他不会又去找神秘人,会不会啊?”
    “我敢说这是他的——哦——最终计划,”福吉含含糊糊地说道,“但是早在那以前我们就希望抓住布莱克。我必须说,如果神秘人是孤身一人,又没有朋友,这是一种局面……但要是把他最忠诚的仆人还给他,想到他会很快地东山再起,我就不寒而栗……”
    玻璃和木头相碰的声音,很小。有人把杯子放到了桌子上。“你知道,康奈利,如果你要和校长一起吃晚饭,那我们不如现在就回城堡。”麦格教授说。
    哈利面前的脚再次一双一双地载着它们主人的身体移动了;斗篷的边沿映入眼里,罗斯默塔女士发亮的鞋跟消失在吧台后面。三把扫帚的门又开了,卷进来一阵雪花,老师们走了。
    “哈利?”
    罗恩和赫敏的脸出现在桌子下面。他们都瞪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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