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藩德尔的巫师
The Witches of Pend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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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小贩

1634年的春天来了，但是在兰开斯特城堡监狱里却是寒冷依旧。关在狱中的20个女犯人又脏、又饿、又冷。牢房里既没有床也没有椅子，她们就睡在冰冷的地上。由于没有窗户，房间里总是一片黑暗。女囚们想离开监狱；她们想回家。有时候看守打开破旧的大门，把面包和水放在地上，然后又将大门牢牢地关上。

我叫詹妮特·迪瓦斯，是20个女囚犯中的一员。日复一日，我坐在冰冷的地上等待着。我希望再次感受到温暖，我希望重新看到蔚蓝的天空和我家附近的美丽的潘德尔山。然而，我却是在黑暗的兰开斯特城堡监狱里，坐在冰冷的地上等待着。

有一天，发生了一件事。看守打开了破旧的大门。“詹妮特·迪瓦斯！”看守喊道。“快过来，女巫！有人要见你。”

因为太冷了，我缓慢地爬起来，穿过黑暗的房间向门口走去。也许是从里德宅院来的什么人！也许我要回家了！

“詹妮特·迪瓦斯，快点！”那个看守又喊道。

有一个人站在门边，和看守在一起。“詹妮特，”他轻轻地说了一声。

这时，我看清楚他了：他是一个长着棕色头发的高个子男人，一双蓝眼睛里带着倦意。他不是里德宅院的人，他是从基尔德威克的教堂来的韦伯斯特先生。我的两条腿停止了挪动，突然，我想坐下来。

“快点，快点。”看守生气地说。他开始关上大门。

“出来呆会儿，詹妮特，”韦伯斯特先生平静地说。“坐下来吃点东西。”

我在靠门的一张小桌旁坐了下来。韦伯斯特先生给了我一些面包和肉，我大吃起来。

“10分钟，”看守说，“10分钟后她就得回去。”

“谢谢你，”韦伯斯特先生说。

“里德宅院的人们都好吗？”我终于开口问道。

韦伯斯特先生微笑着说：“大家都好。我昨天到那里去了。”

我闭上眼睛，过了一小会儿，我说：“韦伯斯特先生，这不是真的。你知道，我不是女巫。”

“我知道，詹妮特，”韦伯斯特先生说。“上个星期，我把埃德蒙·鲁滨逊和他的父亲带到我的教堂，向他们询问起了埃德蒙讲的故事。许多人相信埃德蒙的话，但是也有些人不相信。明天埃德蒙将和他的父亲一起去伦敦，在那里，法官会盘问他们的。”

那个看守回来了并打开了牢门。

“到时间了！”他说。

韦伯斯特先生站了起来。“上帝与你同在，詹妮特。别忘了这一点。当上帝陪伴着你时，你会快乐的。”

我也站起身来，把面包从桌上拿走。“是的，韦伯斯特先生。上帝与我同在；我相信。”可是，快乐？我怎么可能快乐呢？

我重又回到了黑暗的牢房，看守在我身后关上了牢门。女囚犯们向我跑来：“面包！给我们面包！”她们大喊着。

我迅速地把面包放进衬衣里。我可不愿失去它。我穿过房间坐到了地上。我在哭泣，但是我感觉稍好一点了。纽丘奇村的埃德蒙·鲁滨逊只有10岁。他说了有关我和很多妇女的谎话：他说他看到我们在一所名叫霍尔斯通斯的房子里参加女巫会议。那不是真的，可是许多人相信他的话。在伦敦他会讲些什么呢？真话？也许是更多的谎言。

不过现在，在兰开斯特城堡监狱里，我想讲述我的故事。它是一个关于有钱人和愤怒的村民们；关于老年妇女和饥饿的儿童的故事。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它就发生在我的身上。

我出生于1603年。我的家庭一直非常贫穷。自从我的父亲去世后，我们的日子更艰难了。一年到头，我吃不饱、穿不暖，还常常生病。我们住在一所名叫马尔金塔的老房子里，离纽丘奇村有几英里远。这所房子又脏又冷，连一扇门也没有。下雨时雨水便从窗户浇进来。我家西面有一座潘德尔大山。它很美丽。我爱这座山，因为它终年宁静地坐落在那里，注视着我。

我的故事从这里讲起，那是1612年3月18日。当时我9岁。就在那一天，我的生活开始发生了变化。那天，我的妈妈和外祖母都生着病，她们围着一小堆火，和她们的几条狗一起坐在地上。

我的姐姐艾丽森想到外面去。“我去找点面包，”她说。

我哥哥詹姆斯张着嘴靠火坐着。“去找面包，”他说，“去找面包。”詹姆斯经常不断地重复他的话。

艾丽森跑出房子，我在后面跟着她。

“去找面包！”詹姆斯喊道。

艾丽森向东走去。她爬上山，走过马尔金塔后面的棵棵大树。艾丽森走得很快。她那年18岁，个子高高的，棕色的长发脏乎乎的。她脸色苍白，饥肠辘辘。天气很冷，但是没有下雨。艾丽森穿着外衣和鞋子，而我却既没有外衣也没有鞋子。

“请等一下！”我冲姐姐喊道。“我想和你一起去。”

“不！”艾丽森大声说。“回去，我不需要你。”

忽然间，一只狗在艾丽森面前跑着。

“乖狗儿，乖狗儿！”艾丽森招呼道。那条狗跑到她面前，艾丽森把手放在它的头上。它是我姐姐的狗，它喜欢她。它是条大狗，牙齿很大，可我不喜欢它，因为它总是显得饥饿不堪。

我跟着艾丽森和她的狗沿着河向科恩村走去。在路上，我们遇到了约翰·劳。他是个大胖子，五十岁上下。

“您能给点钱吗？”艾丽森大声说。“我饿着呢。”

约翰·劳没有回答。他走得很慢，一来由于他胖，二来因为他背着一个大口袋，口袋里有许多好玩意儿。他是个小商贩，翻山越岭，跑遍了所有村庄。

“能给我点钱吗？”艾丽森又喊了一次。“我很饿！”

约翰·劳停住了。“别跟着我，”他说。“我不会给你钱的。”

“给我钱！”艾丽森说。

“我不想给你钱，”小贩说。他摘下帽子，他的头发已经很稀少了。“我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们全家。你们都是些坏女人，你的爸爸也是个坏人。”

艾丽森生气了。“不许你提起我父亲——他已经死了！给我钱，老头！”

约翰·劳的脸涨红了。“不！”他喊道。他开始上山往村里走去。“回到你那肮脏的家里去吧！”

艾丽森愤怒地大笑起来。“一个死人！一个死人！”她大喊着。“天黑前就死，约翰·劳！”她低下头看看她的狗，把手放在它的头上。“去追他，”她说，“去追他，抓住他。”

那条大狗奔跑着去追赶小贩。约翰·劳停下了脚步。他看上去很害怕，满脸通红。“把你的狗叫回去，你这个坏女孩！”他大声喊着。

突然，他的嘴张开了，脸色煞白。慢慢地，他倒了下去，他那硕大的身躯摔倒在路上。大狗冲到他身旁，而小贩却一动不动。

艾丽森盯着约翰·劳看了片刻，然后她对我说：“去村里叫人来。”

我很害怕，但还是沿着路快跑起来。”救人呐！救人呐！”我向村民们大喊。“小贩生病了！”

村民们从各自家里出来，跟着我下了山。一个年轻人仔细地看了看约翰·劳。

“他没有死，”他说。“可是他病得很重。咱们把他抬到最近的房子里去吧。必须把他的儿子叫来。”

就在那时，约翰·劳十分缓慢地说道：“我动不了。”他说。“我还活着，可我动不了。”

我回到艾丽森身旁站着。大狗蹲在她的脚边。

“那个迪瓦斯家的女孩子…”约翰·劳慢吞吞地说。“她——她诅咒我！她想让我死！她的狗向我扑过来。”

村民们都看着艾丽森。

“我很抱歉。”艾丽森急忙说。“我很饿，我想要点钱，就是这么回事。”

“快走开！”村民们喊道。“你是个女巫，我们不想让你呆在我们村里。”

艾丽森向山下跑去，她的狗紧跟着她。我看着村民们。他们抬着约翰·劳缓慢地上山，向最近的一所房子走去。随后我跟着我的姐姐下了山。我又饿又乏，而马尔金塔远在数英里之外。那时我9岁，我很生气。我生气，因为小贩病了。我生气，因为村民们不喜欢我。我生气，因为我的姐姐是个女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