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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朗特一家的故事
The Bronte 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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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霍沃斯

尽管今天下午刮起一阵寒风，太阳还是出来了一两个小时。我漫步在屋后的荒野上，羊群躲在石墙下避风，乌云笼罩着山顶，向西而去。刚刚才11月份，空气中就已经可以嗅到雪的气息了。

今年——1855年的冬天将会很冷。

我叫帕特里克·勃朗特，已经78岁了。我在霍沃斯做乡村牧师。霍沃斯是英格兰北部一座小山边的一个村子，那儿有一些灰色石头砌成的小房子。我住在山顶的一栋房子里，隔壁是教堂和墓地。

今天下午，我步行穿过墓地去教堂。除了安妮，我的一家都葬在这里。冷风卷起了一些枯叶，把它们从教堂的大门吹了进来，我注视着它们在墓地旁的阳光中上下飞舞。要不了多久我也会躺在这个墓地中，在这冰冷的灰色石头和纷飞的落叶下，同我的妻子和孩子们长眠在一起。

这时外面黑了下来，整幢房子非常安静。夏洛蒂的丈夫尼科尔斯先生，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我们的用人正在厨房做饭。这儿只有我们三个人，真是太安静了！我能听见木柴在炉火中燃烧的声音和楼梯上大钟的嘀哒声。

还有另一种声音——那就是屋外风的吼叫。风有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它总是整宿整宿地笑呀，哭呀，喊呀。而昨夜它呜咽得像个孩子。我下了床，走近窗边侧耳细听。

当然不会有孩子，只有风和苍白月光下冰冷的墓碑。然而我还是决定就在今天，趁还没有太晚，写写我的孩子们的故事。夏洛蒂的朋友盖斯凯尔夫人正在写一部关于夏洛蒂的书，也许她会愿意读读我的故事。

这是一个很好的故事，它始于1820年4月，我们第一次来到霍沃斯的时候……

那天，昏暗多云的天空一整天都刮着强劲的风。我们能看到旷野上覆盖的雪。去霍沃斯的路沿着山坡向上而去，一路上的石头都结了冰。玛丽亚，我的妻子怕坐马车上山。

“我们走上去吧，孩子们，”她说。“要是那些马有一匹滚下去，都会是一场可怕的灾难。走吧，让我们走着去看我们的新房子。”

我的妻子个子不高，身体也不好，可她还是抱着小女儿安妮往山上爬。我抱着一岁半的爱米丽，其他人都步行。两岁的儿子帕特里克·布兰韦尔和我走在一起；快四岁的夏洛蒂跟着妈妈；两个最大的孩子，伊丽莎白和小玛丽亚跑在前面。她们非常兴奋，一路上又说又笑。

霍沃斯的人们出来看我们，有的上来帮忙，但大多数人只是站在门前观望。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很穷。我是他们的新牧师。

7辆马车帮我们把家具拉上冰冻的山顶。对马来说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们到家时，冷风猛吹着脸颊。我妻子急忙跑进屋里生起火。

“你喜欢这房子吗，亲爱的？”孩子们都入睡后我问她。她看上去脸色苍白，非常疲倦，我想是长途跋涉和孩子们拖累的缘故。也许是吧。

她把手伸到炉边烤着，说：“当然喜欢，帕特里克。这是幢好房子。我真希望它是你和孩子们的一个好家。”

她的话让我觉得有点惊讶。“这也是你的家呀，玛丽亚。”我说，“别忘了你自己。对我来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她听后笑了——多么可爱的微笑。“谢谢你，帕特里克。”她说。她是一个很瘦小的女人，孩子们时常令她疲倦不堪。但是每当她那样对我微笑时，我会觉得她是全英国最美的女人。

一年半以后，她死了。

她去得并不快。在极度的痛苦中她在病榻上捱了7个月之久。医生常来看她，她姐姐伊丽莎白也来帮忙。孩子们也病了。那真是段可怕的日子。

我妻子玛丽亚死于1821年，享年38岁，是我为她在教堂主持的葬礼，我们的6个孩子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然后我们回家了。我把他们叫进房间谈话。

我说：“你们不必太悲伤，亲爱的孩子们。你们的妈妈现在和上帝在一起。她很快乐，有一天你们也都会死，如果你们是好人，也会去上帝那儿的。”

“可是为什么？”小玛丽亚问道，“为什么她现在就死了？爸爸，我们需要她呀！”

“这个世界是个苦难的地方，孩子们，我们无法理解上帝所作的每一件事。但是上帝爱我们，永远不要忘记这一点。你们的妈妈爱你们，也许她现在还可以看见你们。我们大家都应努力工作，努力学习更多的知识，并且彼此友爱。你们能做到吗？”

“是的，爸爸。”

我记得他们看上去非常难过，却都那么仔细地听着。小爱米丽说：“现在谁当妈妈呢？”

“玛丽亚最大，她将协助我。你们都得听她的，按她说的去做。你们的伊丽莎白姨妈也在这儿。也许她会住一阵子。”

伊丽莎白真的住下了。她比我妻子年长，一直未婚。我们叫她布兰韦尔姨妈。她来自英格兰西南部康沃尔的一个叫潘赞斯的靠海的地方，那里温暖而且充满阳光。但霍沃斯后面的荒野经常很冷，整个冬天都刮着寒风。布兰韦尔姨妈讨厌霍沃斯，但她后来一直住在这儿，帮我照料她妹妹的孩子们。她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女人。

我为我的小玛丽亚非常自豪。她只有8岁，但她像个大人那样整天忙着。她帮弟弟妹妹洗澡、穿衣服；她带他们玩耍、画画、读书。她就是他们的小妈妈。

她自己能读书而且读得很好。我们家里总是有书和报纸，而我每天和孩子们谈论这些书报。我给他们讲大人的事情：惠灵顿公爵及他在伦敦所做的重大事情。孩子们仔细倾听并试着去理解。玛丽亚经常给别人念报纸，还问我些问题。她理解得比大多数成年人还好。

我知道我的孩子们非常聪明。但我常常整天都没有时间和她们谈话，我有自己的工作要做。于是在1824年，我把他们送进了学校。